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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后,王春枝看看时间,带着歉意地说:“不早了,我得先去商店街那边一趟,你们慢聊啊,我去把账结了!”

“怎么能要你破费啊,说好的高大哥请客……”

“没事没事,本来就说好是我请的,我该他这顿饭。你俩坐,坐!”

王春枝抢着买了单,又和麻花辫姑娘笑着聊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带着程冬至走了。

姐妹俩的身影消失后,麻花辫姑娘对高爱国伸出手:“三哥,说好的辛苦费呢?”

高爱国哭丧着脸,从夹子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递给了她:“我心里都这么难受了,你还来火上浇油。”

麻花辫姑娘笑嘻嘻地说:“你也不拿镜子把自己照照!就你这样憨憨儿的,人家那么漂亮机灵,咋就看得上你这块木头疙瘩哩!晚上来我家吃饭不?我妈知道你带我出去玩儿,咋说也非要请你这一顿。”

“你和大伯娘说一下,就说我晚上有事儿不去了,等哪天有空了我带酒去找大伯喝几盅,再麻烦她做几道下酒菜,上次那兰花豆可好吃了。”

“行,那我先走了啊。三哥,你想开点,这是很正常的事——你哪点配得上人家呢!”

高爱国差点吐血,这丫头,有这么安慰自己堂哥的吗?!

就在高爱国借汽水消愁的时候,王春枝正带着程冬至在商店里兴致勃勃地挑绒线。再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她咋说也要给妹儿打出一件新的绒线衫子来,老穿那件旧的有啥意思呢。

程冬至问大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找个啥样儿的人啊?”

“对我好的,对你好的,就行了!”

那高大哥挺合适的呀……

这个问题程冬至憋在心里没问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没意思,这种事勉强不来,还是随缘。

晚间,程冬至用煤炉子熬俩人吃的汤饭。这个做法还是她们最近摸索出来的,既方便又好吃。在食堂打一大份五分钱的菜汤以及一份苞谷饭,放一小块猪油进去,再丢些剩菜粉条啥的一起煮,最后起锅前加点盐(偶尔会额外加放一些面条或者白米饭),看着乱七八糟的,一揭开锅却香喷喷的又热乎,在这种天儿吃最舒坦不过了。

王春枝捋好了线,正飞快地而熟练地织着绒线衫,忽然唉哟了一声。

“咋了姐?”

“没啥,看岔了,把手指头给戳了。”王春枝把手指含在嘴里吮吸着。

“要紧不?破皮了没?”

“没破皮,木头针又不是铁针有啥怕的!你熬你的。”

程冬至回过头继续照料煤炉子上的小贴皮锅,王春枝则怔怔地看着自己拿出来的手指。

是没破皮,然而戳得也有些疼,毕竟十指连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咋了,今天白天知道高二傻谈了对象后,心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得劲。

大概是继承了刘金玲的个性,王春枝骨子里有一种场面劲儿和要强,说啥也不肯把心里那点不得劲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总觉着一露出来以后都抬不起头了。

那姑娘长得不错,身上干干净净的,手也不糙,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从小没吃过啥苦的,和高二傻家里条件应该差不多。

她虽说有个名头上的副厂长爸爸,可实际上就是个乡下出身的泥腿子,啥文化见识也没有,连啥叫“梆梆球”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