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机灵!我咋就没想着去商店里买现成的呢?就这熬白菜,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换了票本儿,东一颗白菜,西一点肉皮子,排了几天的队才凑齐的。虽说这省城的人有供应粮,还是赶不上咱们乡下活泛!咱们自留地勤快着点儿,啥菜没有?”
“各有各的好,乡下也要看年成,年成不好的时候,饭都吃不起了菜抵啥事儿,还是城里商品粮户口好,旱涝保收。”
程冬至觉得还是省城好,要不然为啥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混个城市户口呢?人是铁粮是纲,菜是锦上添花当不得饭,乡下粮食歉收的时候,大家都是糠菜半年粮——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高爱国的重点就不太一样了,他受宠若惊,不住地搓手:“太见外了,有熬白菜吃就是上算了,咋还弄这么好的东西来?太浪费了!”
程冬至笑着说:“也没啥好东西,算是给高大哥你接接风,我也沾沾光。”
这个“接风宴”实在是很朴素,王春枝把挂面下在了熬白菜里,便成了熬白菜面。俩罐头打开,端端正正地摆在高爱国面前,高爱国却很少吃,不住地让姐妹俩。东西不多,却足足吃了近两个小时,每个人都饱饱儿的。
吃完饭后,王春枝帮忙把高爱国的东西搬到了他的宿舍里,还帮忙铺了被子打扫卫生。两人的宿舍挨得还算近,再加上是老乡,还有过去种种亲密的合作关系,两人说话的时候俨然是老相识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处对象呢。
程冬至瞅了瞅他们和谐的身影,心里有点踏实,也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这回连高大哥也来了,以后大姐这边就不用她怎么过分担心啦。
可是为啥心里总有点不得劲呢?
暑假结束后,程冬至怀着这点若有若无的沮丧感,回到了学校里。
初二的时候重新分了班,按照成绩的排行分成一到十个班级,程冬至妥妥地成为了初二一班的学生,再加上个子矮,被老师特别关照放在了第一排,距离讲台特别近,一瞅黑板就几乎要对成斗鸡眼。
宿舍倒还是原来的没有变化,可喜可贺!要是新舍友里有那么一两个像张豁嘴那样的,那程冬至可要郁闷老长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班上全都是尖子生的缘故,无论是上课还是休息时间,教室里的氛围都和之前的班级截然不同。
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眼睛恨不得黏在书本上,手中的笔飞速地微微摇动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个时候文化教育的普及度还是很低,文盲率高到了一个近乎可怕的地步,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也和后世完全不能比。即便是上到了初中,要考的科目也依旧只有语文数学两样,就是里面的内容稍微相对复杂一点,程冬至完全不用上课认真去听讲或者写练习题,这根本就是她以前小学时学的内容啊!
然而,班上的学习氛围那么浓厚,她也不好表现得过于出众,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努力学习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坐在第一排的好处,这里是老师的视觉盲点,一般不会注意到她,另外后面的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时不时可以偷空眼神涣散一下走个神啥的,一天就那么混过去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程冬至精神陡然一震,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神思也完全被拉扯了回来。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她痛快地伸了几个懒腰,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课本笔纸,哼着曲儿开开心心下楼梯打算去食堂,才下了两阶楼梯,忽然背后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下!
要不是她反应快下意识立即抓住了楼梯扶手栏,肯定会从楼梯上摔滚下去,不说伤筋动骨,流血受伤是避免不了的。这个楼梯很陡,她前面正好没多少人做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