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去便是秋天,秋老虎不比酷暑好到哪里去,断尾村的社员们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无精打采,背也挺不直。
不仅仅是因为热,更是因为歉收。
今年的收成实在是不好,虽然赶着插下了第二季的米谷,可老天爷不落水,明年恐怕还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老队长连旱烟也不太抽了,天天背着手看着田里,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对着干涸的田地默然无语罢了。
下不下雨是老天的事情,他一个老农夫,还能怎么办呢?
危机感在分秋粮的时候彻底蔓延了开来。
原先大家都指望能拿个半年的口粮,熬到第二季再领一次,可没想到这次分到的粮食不仅数量不足,成分也有些看不下去——大多都浮着皮,空着壳,简直叫人不敢拿去碾子那里脱!一脱恐怕要去一半。
这么点粮食,能撑到过年就不错了,后面的日子该怎么办?
王老太带着人把粮搬回了家,心算了几下子后,她更加有了克扣的理由。
“看到没有?咱们一大家子统共就分了这么点子,不省着点吃,等到后头的时候扎起脖子饿死呐?从今儿起糊糊都减半,饿了的自己想法子去。你们心眼多得很,我看是饿不死你们。年头这么难,谁家是往饱里吃的?熬熬就过去了!”
没人说话。
能想法子的不用得罪王老太,想不了法子的也不敢得罪她,王家弥漫着异常压抑沉默的气息。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的时候,忽然门被很急促地敲响了。
村子里的人很少这样敲门,一般这样敲的多半是出了事,离门最近的王有孝立即把门打开了,只见是一个同村的人。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不好了,你们家大蛋儿出事了!”
“啥?!”
周招娣最先蹦起来,王有义也变了脸色:“出什么事了?”
“他被周屯的人打了,看样子打得不轻,再不去人就不行了。”
周屯是断尾村的邻村,也是周招娣的娘家村子,大蛋儿和那边的几个人表兄弟经常来往,不在断尾村就肯定是往周屯去了。
周招娣嗷儿的一声窜到了那人跟前,险些把他撞个跟头:“他人在哪?快带我们去!!”
王有义也急:“多少人打他?还在吗?”
“怕是有十几个人,现在都走了,你们家大蛋儿被丢在周屯口子。我们不敢抬,你们快去看看。”
怎么说都是王家金贵的长子长孙,王老太毫不含糊,立即指挥全家人奔去周屯解救大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