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收拾起来并不难,藤箱内许多大件还没未取出,柳余只需要将衣服和零碎的几样塞进去,就都干净了。临走时,她盯着爬梯发了会呆,突然想起,她和盖亚?莱斯利曾经靠着这个地方亲吻。

她拉着他,摸她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那时,他耳朵红得像要烧起来,十分可爱。

啊,真可惜。

石像也不知道去哪了,还有她的金色鸢尾花。

“姐姐在想莱斯利先生?”

这时,娜塔西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用手碰了碰壁橱上空了的鸟笼。

“啾啾它总是跑得很快,先是我,再是你,最后……是神。”

“它叫斑斑。”

柳余冷冷地道。

“姐姐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怪它。”

“我没为它做过什么,它在我这,是自由的。”

柳余永远记得,斑斑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救她的一幕。

“该走了。”

罗芙洛教授在一边提醒。

柳余提起藤箱,娜塔西朝她拎起裙摆:

“再见,贝莉娅姐姐。”

“不,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柳余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她发现,娜塔西有点不一样了。

她那双总是含着泪水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了野心――她不再像书中那样无害,起码在纳斯雪山之巅,她就曾经挠了她一爪子。

虽然这爪子没什么用。

人会变吗?

当然会。

柳余一向相信,条件优渥、对生活游刃有余的人,更有余地去表现善良,因为,他们不需要像狼一样争夺。

“贝莉娅姐姐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呢。”

柳余笑了一下:

“娜塔西,你这样,倒是比之前哭哭啼啼来得顺眼。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伦纳德叔叔没有遗产留下来,他也不是我母亲害死的。另外,也别再叫我姐姐。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把你当妹妹。弗格斯家,不再欢迎你。”

娜塔西显然不信,不过,她还是亲切地祝福她好。

在柳余快要跨出房门时,她突然扬高了声音:

“贝莉娅,我一定、一定会走到他的身边去的。也希望您记得,您说过,您不信仰光明。”

“娜塔西,你是怕我回来和你抢?”

柳余回过身,朝她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娜塔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知道,贝莉娅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她爱听的。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娜塔西,神,什么都知道,包括你和……”柳余看向旁边的罗芙洛教授,“路易斯的。”

“路易斯?那个叛神者?”

罗芙洛教授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娜塔西,我想,你恐怕需要去神殿走一趟。”

“教授我、我……”

柳余已经将两人丢在脑后,提着藤箱走了出去。

她看了眼天空。

外面阳光很好,很适合出门。

……

到达弗格斯家,已临近傍晚。

丹普大街的街灯一盏盏亮起,弗格斯夫人那夸张的羽毛头饰,和火红色的蓬蓬裙,在夜色中无比招摇,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马车一停,她就迎了上来:

“噢我可怜的贝比!你总算回来了……怎么样?累吗?”

她和她亲昵地脸贴脸,又用尖利的嗓门招呼着马车夫:

“……将藤箱拎进去!当心别碰坏了!噢,你这个笨手笨脚的贱民,天生愚钝……”

柳余早就做好了她翻脸的准备――

可谁知,弗格斯夫人竟丝毫没提这件事,她既对她长好的手臂视若无睹,又不询问她“渎神者”的始末,反倒是一边吆喝着马车夫,一边拉着她穿过小花园,到了餐厅。

一杯热可可,一根烤得焦黄的法棍,和一小盘薄饼,就这么散乱地摆在了餐桌上。

壁灯幽幽的黄光照亮了桌上的碎花布。

黑猫在桌下悄悄探出了脑袋,用那琉璃珠似的眼珠子偷偷看她。

一切,都显得温馨而散漫。

柳余紧绷着的神经,整个儿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