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实话实说:“这会儿得了空回来看你一下,等下还要回医院。”
“那你也不嫌难跑。”阮言宁撇撇嘴,重新点开了手机里的游戏界面,没有要继续和江寒聊下去的打算。
她盯着游戏的加载界面,进度条刚跑了百分之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伸过来自然而然地替她锁了手机屏。
“你干什么?”阮言宁有些不满。
江寒“啧”了声,意味深长地看着阮言宁,“大过年的我专门回来陪你待一会儿,还没有游戏有趣吗?不如玩我。”
听到最后四个字从江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阮言宁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过等缓过神来,她依旧丝毫不给江寒面子:“一个整天就知道做实验看文献写文章的老男人能有趣到哪里去?”
被吐槽了江寒也不恼,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包得精致的红包,哄阮言宁:“那用红包补偿你一下?当着表嫂的面给我点面子?”
阮言宁眸子里情绪有些复杂,没接江寒递过来的红包,小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红包。”
搁在以前江寒绝不是多事的人,什么东西只要阮言宁说了不要,他多半也就不会再坚持了,哪知这会儿他突然笑起来。
在阮言宁躲开之前,他抬手揉了下阮言宁的头发,将红包直接替她放进口袋里,才神色温柔地说:“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个小朋友,以后每年都给你准备红包。”
之前还听说江寒和阮言宁感情不太好,这会儿看起来完全不尽然,闻希没再当电灯泡,悄悄起身将空间让给了小两口。
两个小时后,江砺下了楼,身后跟着以江南为首的一群哭丧着脸的表弟表妹。
江砺淡然地将手里的一叠红钞票递给闻希,“拿好,他们提前给他们侄子的压岁钱。”
江南:“……”
好在闻希的孕吐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纤细的人身上总算长了点肉。
江砺看着倒是正好,只是闻希作为女孩子的审美自然和江砺不一样,每天都忍不住望着自己粗了好几圈的腰身发愁。刚入夏,她就迫不及待地买了许多宽松的长裙,就为了尽可能遮住自己孕味十足的身材。
因为肚子渐渐大起来,闻希有些睡不好,每晚睡前江砺都会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在江砺的悉心照顾下,闻希这个孕怀得还算顺利,只是却不想怀孕三十五周的时候,闻希不小心出了一次意外。
那天江砺正好在阳台上晾衣服,闻希刚从沙发上起身,脚下不小心直接绊在地上的扫地机器人上,整个人没控制好平衡直接摔到了地上。
江砺听到一声闷响冲进客厅的时候,几乎快被闻希吓疯了。
看着闻希皱成一团的脸,江砺一点不敢耽搁,打横抱起她便直接往医院送,一路上闻希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江砺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江砺到医院的时候,江寒已经联系好了妇产科的医生等在门口,等江砺抱着闻希一下车,便直接将闻希送进了急诊室。
看着江砺有些茫然的样子,江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闻希在治疗室的每一秒江砺都觉得像是过了整整一年,从认识闻希到现在,哪怕知道她当初决定留在国外的消息他都没这么害怕过,至少那个时候闻希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等看到医生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江砺甚至不知道该问他些什么。
还是江寒上前替他开了口:“陈医生,我嫂子她还好吧?”
医生看了眼沉默着的江砺,问他:“你是产妇的丈夫?”
没有听到肯定的答复,一瞬间有无数的想法窜过江砺的脑海,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点了点头,哑着声音问医生:“我是她丈夫,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医生示意江砺先稍安勿躁,“意外摔倒本身对孕妇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对腹中的胎儿却是不小的刺激,所以现在孕妇的宫缩得厉害,而且有早产迹象。”
“那……”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现在剖腹取出胎儿,还有一种就是住院保胎,但是后者也存在随时早产的风险,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延长胎儿在母亲体内的时间。”他尽可能简短地将闻希的状况交代给江砺,“怎么选择需要你们家属拿主意。”
“哪种方法对母亲伤害最小?”江砺尽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可以,他宁愿此时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闻希和宝宝。
“破腹产的痛苦对母亲来说可能相对要小一点,不过……”
江砺几乎没犹豫:“那就选破腹产。”
江寒知道陈医生话还没说完,他拦住有些激动的江砺,示意陈医生继续说。
“虽然剖腹产对孕妇来说比起保胎受的痛苦要小一点,不过你们的宝宝现在还差两周才足月,保温箱和孕妇体内环境毕竟还是不一样,现在剖腹产对胎儿以后的生长发育来说其实是不太好的。”陈医生顿了顿,“而且刚刚我们和孕妇简单说了一下状况,她的意思还是想保胎。”
两难的选择,江砺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问医生:“我现在能进去见见我妻子吗?”
陈医生算是妇产科的老医生了,闻希这样的情况并不算少见,他看了眼江寒,侧身让江砺进了治疗室。
闻希的情况显然不太好,这会儿她满头的汗,表情痛苦,江砺心疼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警察哥哥。”看到江砺,闻希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可是闻希越是这样,江砺就越是难受,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闻希安慰江砺:“我没事的江砺,我们选择保胎好不好,我想让宝宝以后健健康康的。”
“但是保胎对你来说很难熬。”江砺到底是舍不得看闻希遭罪,“我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没事的。”闻希紧紧攥着江砺的手,“警察哥哥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我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总得勇敢一点吧。”
大概是又开始宫缩,闻希痛得说不出话来,医生在一旁催江砺:“家属尽快做决定吧,如果决定保胎我们好赶紧用药,拖久了对大人小孩都不好。”
江砺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顺着闻希的意思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虽说选择了保胎,可他心里却暗暗决定只和闻希要这一个孩子。
闻希开始住院保胎,因着江寒的关系,医院还是在病房紧张的妇产科给她安排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单人病房。
但是即便环境不错,也抵不了每天卧床保胎的难受,而且每天除了要像考试一般定时监测胎心,闻希还要输不少的药进入体内,也许是体质原因,她对这些药比一般人要敏感一些,只要一开始输液,她就觉得心悸冒冷汗,偏偏医生还说这些药不得不输。
起先闻希还咬着牙坚持,可是时间一久整个人都情绪都有些不对劲。
平时有人陪着的时候,怕他们担心闻希都尽可能表现得淡然一点,终于某天等到病房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闻希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看着手背上贴着难看胶带的留置针,想着每天担惊受怕宝宝有什么不好,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起先闻希还只是默默流泪,可是那些崩溃情绪就像是积蓄在一个巨大水库里的水,一旦扯开了一条口子就再也拦不住了,所以到最后她哭得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