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阻止了连滟的动作。
沈夫人哀哀一笑,高喝,“凭!是我儿子…”
才说了几个字,她泣不成声,“是我儿子…替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连滟怔愣住,抖著手撤回了身体,嘴唇蠕动一言难语。
“对不起…”宋卿深深鞠了一躬,他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还能对沈夫人说什么。
沈屿观因他而死,他这一辈子都将背负著死亡阴影。
他无颜面对沈夫人,更没脸去见爷爷,爷爷年岁已高,却因为他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卿光是想到这一幕,心脏疼得无以复加。
沈夫人的话语更是淬满毒液地利刃,一字一句地捅进宋卿虚弱的身体里。
沈夫人说的没错,是沈屿观替他躺进了…
躺进了…?
“重症监护室…?!”宋卿猛地抬起身体,攥住沈夫人的胳膊,“您刚刚是说重症监护室吗?他没死吗?”
“怎么?”沈夫人甩开宋卿的手,怒目而视,“小观欠你的再多,替你挡得这一枪,也该还清了吧?你是多狠的心,还想著他死?”
沈夫人话音还未落,宋卿已经像一阵风,消失在她眼前。
没死,沈屿观没死!
宋卿欣喜若狂,他抬手又快又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好疼。
宋卿忍不住泪流涕下,他没做梦,刚刚的一切,不是他的一场幻觉。
崩塌溃败的世界在一瞬间死而复生,重新长出绿草树木,顶开断壁残垣的废墟,在漫漫无边的灰意中带来一缕生机。
可这好不容易焕发而出的生机,在见到玻璃窗面后,躺在病床的沈屿观时,刹那间枯萎干竭。
沈屿观该是意气风发的,无论站在何地立于何处,他便是中心,是璀璨夺目的耀眼。
而不该是形容枯槁,奄奄一息活似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枯败模样。
宋卿手脚一软,堪堪扶住玻璃,才没滑落下去。
“…他不一定能撑过去。”连滟不知在何时追了过来,“所以,你问我,我也不敢跟你说,怕你空欢喜一场。”
纸包不住火,却没曾想跟沈屿观的母亲碰上了。
“他能。”宋卿贴住冰凉的玻璃,吞下冒在嗓子眼的呜咽,他重复道,“他能。”
不知是在跟连滟说,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宋卿曾一度以为,他不爱沈屿观了,可当沈屿观挡在他身前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他怎么可能不爱呢?
那八年的爱,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像准备过冬的松鼠一样,藏进了自己的小角落里。
沈屿观是烙印,刻进了他的血脉骨骼,连呼吸在不经意间,都在说他爱沈屿观。
他只是太害怕了,只能用厚重的幕布,围成一间小屋子,他躲在里面,不问风雨,他的爱宣泄不出去,同样他感受不到,回应不了任何感情。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会这么过去了,可沈屿观永远是他生命中的变数,他用他的命,血淋淋的替他撕开了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