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闪过无数画面,都说临死前的人会走马观花,看过自己这或灿烂或黯淡或缤纷的一生,可他只是太疼了。
原来…会这么疼。
那宋卿是怎么熬过来的?
疼得直不起身体的沈屿观,某一根神经跳动起来,冷不丁地将这句话传导过来。
失去孩子的宋卿,是用怎样的心情再跟他道著歉,说出那一句对不起;他说出换掉腺体,宋卿癫狂绝望的笑容,到底意味著什么;宁愿切割腺体,也要离开他的宋卿。
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屿观的喉间浮现大量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咽,那个肆意张扬的宋卿,被他的爱,一步步熬成了胆小慎微,最后退到了悬崖边上,就差一步就要跌落深渊。
而他就站在宋卿身前,他是可以拉住他的。
可他做了什么?
沈屿观颤栗著望著自己的手,那白净的掌心,一刹那间沾染了无数鲜血,他亲手将宋卿推了下去。
“原来…原来…”
“爷爷是这个意思啊…”
*
春陵一连落了好几日的雨,终于偃旗息鼓。
徐彻走后,李姐怨念了好久,成天逮著连滟灌迷魂汤,让她好好劝一下宋卿,这世道,四条腿的好男人就跟三条腿的蛤蟆一样,难找得很。
连滟起初还有模有样的劝过宋卿,可宋卿一直语焉不详地回她,时间一长,她也懂了宋卿的意思,懒得去自找没趣,同时帮忙著搪塞李姐,可夜深人静的时候,连滟还是有些后怕,她担心宋卿后悔,一头再扎进那无底黑洞中。
幸好,宋卿依旧是每天定时定点的看早间新闻,有空就去照看花店,而多数时间在陪著宋晏,一切的一切,皆在原来的轨迹上,缓慢有序的行驶著,除了那一天雨夜,再无偏差。
帮忙拍的照片,也在徐彻走后没多久,寄到了宋卿家中,不论是摆出来亦或扔掉,都不合适,宋卿只好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寻思著等有空再找个合适地方安置。
这一日,早间新闻的主持人公式化的说完再见,视频通话无缝连接进来,宋卿右手抱著宋晏正喂著奶粉,左手从容不迫地按下接听。
一张美艳俏丽的鹅蛋脸占据了半边屏幕,屏幕都挡不住的风情扑面而来,只可惜美人一口鸡腿一口可乐,吃得满嘴油花,好不乐哉地破坏了美感。
宋卿抱著宋晏对准镜头,挥动著宋晏白胖的奶手,“跟李姨打招呼。”
“李什么姨?”李瑜瞪起一双美眸,转眼看到宋晏咯咯的笑容时,又立马软了下来,“小晏晏~是姐姐,别跟你爸学。”
宋卿离开霜城时,担心给李瑜添麻烦,所以连著李瑜也一道瞒下了,到了春陵安顿好后,他才告知李瑜自己已经离开了。
李瑜难得没直接飞过来,给他一顿胖揍,只在电话里痛骂了他半天,最后像是望子终成龙地夸他,终于想开了。
“放心,我在我自己家呢。”李瑜瞟见宋卿探究的眼神,大大方方地给他看了一圈自己所在的地方,“不过你也放心,老太婆最近没空找你麻烦了。”
宋卿惊讶道,“怎么说?”
宋夫人虽然放回了连滟,但他们到春陵后,宋夫人依旧会时不时来提点他们一二,不过许是知道了他没利用价值了,宋夫人久而久之也不屑再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了。
不过,李瑜仍是宋家的儿媳,宋卿联系李瑜时,总会细心点,挑她不在宋家时。
李瑜露出了一付看热闹的模样,“具体不知道,但对你来说,一定是个好消息,死渣男近几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找起老太婆的麻烦了。”她啧了声,“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怎么会?”宋卿更惊讶了,按道理来说,沈屿观没理由对宋夫人出手,除非宋夫人自己不长眼往枪口撞。
“管他呢,”李瑜对这两个人都是同样的深恶痛绝,“弄个两败俱伤,一起玩蛋是最好。”
宋卿点点头,对于他而言,沈屿观和宋夫人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不过这时候他们斗起来了,倒给他行了方便,他为宋晏的户口只能回霜城办理的这件事,还愁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