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自勋生气地说:“你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在海南了,今年却一直在海市逗留,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呢,没想到是被一个小饭馆勾了魂。”
他看着这个小饭馆,感觉自己在看祸国殃民的褒姒和妲己,祸国殃民!
“你之前不是觉得海市的冬天很冷吗,和我一样不愿意在深秋和冬天来海市,说这里的冷是那种湿冷,加上凛冽的海风,刺骨冰寒。”
虽然郑自勋很生气,但是郑云飞一点也不怵,淡定地说:“你没看见我面前的火锅吗,有这么热的火锅吃,还冷什么?”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
郑自勋:“……”
郑自勋被父亲噎的说不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中充满着火|药味。
这时,郑自勋见到海宁进来了,皮笑肉不笑地找起认同感:“让你见笑了,我爸爸真是不省心,我是为他好。”
海宁跟在郑自勋后面进了白记饭馆,听到两人说的话,逐渐恍然大悟。
怪不得郑先生会将酒店安排在这里,原来真的是为了方便吃白记饭馆。而对方不告诉编辑和儿子的原因,就是因为儿子管他管得太紧,不让他吃辛辣油腻的东西。
海宁看着散发着蒸腾香气的火锅,感觉自己整个人分裂成了两半,一半部分在为好友谴责其父亲不靠谱,一半部分在觉得吃一点也没事。
毕竟笑一笑十年少,减肥还要欺骗餐呢。对于郑先生这样一个老饕来说,不能吃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人间疾苦?
海宁纠结了一会,脸上挂上和善的微笑,立刻打起圆场,看向郑自勋说:“你先别生气,父子俩之间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千万不要闹矛盾。“
然后又看着郑云飞,微笑着说:“郑先生,这是白记饭馆的新菜吧,我还没吃过呢。这火锅味道如何?”
郑云飞听到海宁的话之后,表情松动,比对待郑自勋好多了:“我没想到在海市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火锅,不比我在四川吃的差,又麻又辣又鲜又香,最妙的是吃完之后肚子不会辣的疼。”他的语气有些喜悦。
“我听老板说这是她的独门秘方,会让辣椒素对身体的伤害最大程度的减少。某些人说我这不是养生,可是他不知道我这就是养生啊,养生之道,学问大着呢。”
郑自勋听到这话,哼了一声:“红油火锅还能养生,你这是在把我当傻子。”
郑云飞并不理儿子,拉着海宁的胳膊让他坐下,指着面前一桌子的菜:“我正觉得人太少了,没想到你就来了,快坐下来和我一起吃。我一般和陌生人随便吃东西,和泛泛之交吃炒菜,和亲近的人吃火锅,大火锅吃的是热闹,锅暖人也暖。”他对待海宁的态度要比对待儿子要好多了,显十分看重海宁。
海宁有些尴尬,有些想拒绝,但是不好拂了郑先生的面子,只好顺从地坐下。
海宁看着面前翻滚的牛油火锅,闻着空气中又麻又辣的香味,被刺激到有些怔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越靠近这火锅,就越能闻到这香味的不一般。
郑云飞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对方果然顶不住这个火锅的威力,于是得意地夸赞白记饭馆的火锅:“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火锅,喜欢将火锅的风味分为三类,香气,口感和口味。你别看着火锅是吃的东西,香味层次就比不上香水了,其实它的香味和香水一样,功夫大着呢。”
“你闻这个火锅,它有牛油熬制的香气,有豆瓣熬制的香气,有泡椒熬制的香气,还有八角桂皮等香香料熬制的香气。”
“无论是前调中调还是后调都很妙,前调是淡香,然后越煮越香,中调浓郁,后调清爽。这不是加了工业增香剂的,如果加了增香剂,一开始就会特别香,十分异常。这是由食材熬出来的纯正香气。”
郑云飞说着说着,叹了口气:“现在这样的精品小店少啊,太少了!为了方便和利益,无论是大饭店还是小饭店都在糊弄客人,但是这样真的好吗?只有这样真诚对待客人的店,才能长远。”
海宁点了点头,深有同感,然后夹了一片肥牛进去涮煮,等到肥牛烫熟之后便拿了起来塞进嘴中。随着肥牛入嘴,他的眼睛不禁睁大,这个肥牛在沸腾的牛肉中烫了十多秒,飘着油气和热气,入口嚼劲十足,却一点也不老,口感鲜嫩爽滑,味道麻辣刺激,十分开胃。这让他即使被烫到,却还是舍不得停下来。
海宁囫囵将肥牛吞下去之后,有些意犹未尽,想到刚刚的口感,陷入沉默。他作为食天下杂志的主编,同样是个会吃的人,味觉较常人灵敏,能感受到这个火锅底料的不一般,无论是香气还是口感上都十分不错。
有的火锅辣则辣,但是辣的没有灵魂,辣的让人难受,辣的让人没有食欲。
但是这个火锅却辣得让人舒服,辣得十分过瘾,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海宁用着自己的知识分析底料:“我感觉这个底料好就好在火候好,加的香料也好。我吃不出来全部的香料,但是我能吃出来应该加了丁香和香茅。”
“丁香添加在红汤锅中,会有一点特殊的花香,让红油刺激的味道有一些铺垫和回味。”海宁说:“香茅有一种柠檬的香气,香甜又解油腻,让火锅变得更加清爽。”
“这种味道很淡,没想到你能吃出来。”郑云飞赞同地说。
“但是不止于此,还有其他的东西。香果和丁香,陈皮和肉桂,良姜和白芷是互补的,还加了一些迷迭香。不光是香料选的好,比例也配得好,吃起来当然好。”
海宁仔细回味,发现自己的嘴里并没有被辣的难受,反而有些回甘,不禁点了点头:“没想到老板还很会用香料,国内的香料数不胜数,实在是太多了,掌握好香料的种类和配比真的是一件难事。如果做好了的话,回报也很大。光是这一道火锅,就能让我在想吃火锅的时候立刻想到白记饭馆。”
郑云飞十分赞同地点头,和海宁聊起了国际厨师比赛:“确实,如果会用香料的话那就是一个绝活。不是我说话偏颇。我尝过那些靠着香料崭露头角的印度人的菜,根本没厉害到哪里去。如果要比在香料上的造诣的话,中国人才是老祖宗,我们几千年前就开始用香料了。”
“比如做火锅,那些人做的火锅汤底难道会比这个火锅汤底好吃吗?”
“不会。”海宁想着火锅的味道,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因为他也觉得这个火锅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火锅了。
两人聊着聊着,越来越投入,将一旁的郑自勋忘在了脑后。
郑自勋原本抱着胳膊,准备等父亲低头认错,但是对方却迟迟不来道歉,反而和自己的朋友聊起天,完全无视了他。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效果都没有,让人泄气不已。
好在郑自勋在和父亲的较量中一直是失败的那一方,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赢,这股气攒着攒着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