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脸上攀上一抹红,但她并未躲闪,悄然有些赧色,陆煜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没事找罪受,这后宫女子不知些许,他偏生要到长春轩来。
可谁叫这女子在后宫的遭遇属实一波三折,前伤未好,后难又来,以至于陆煜明明对她感兴趣,却不得不压抑着些许情绪,这一来二往的,那点私欲不仅没退,反而愈盛了些。
陆煜听见自己不紧不慢的声音:
“朕来看看你。”
说罢,不想将再看女子,他稍侧过头,视线落在了女子适才缝制的衣布上,尚未成型,却也隐见轮廓,上似绣着青竹,衣袖间是云纹,却又似绣了条不明显的金龙。
陆煜知晓这身衣裳,是女子替他缝制的,上次他来时,女子说在殿内闷得无聊,便央着他量了尺寸,如今看来,不过短短几日,她进展倒是不慢。
只是陆煜难免有些不满,话音中也带了些出来:
“让你在宫中是为了养伤,你这日日耗费心神盯着针线,何时身子才能彻底好起来?”
他皱眉说得很义正言辞,风光霁月,好似全然是在替顾晗着想,没有一点自个儿的私欲。
但顾晗却悄悄地颤了下眼睫,搭在她腰肢上的手稍热,仿佛要将她烫层皮下来,可顾晗侧眸看去,男人的神色分外清明,好似腰间只是她错觉罢了。
顾晗一时无措,总不能和他争辩什么,只好道:
“嫔妾知错了。”
话音甫落,顾晗仿佛凑巧地觉得不适,倏然轻蹙细眉,她扭过头去,抬帕抵在唇角重重地咳了起来。
陆煜清晰地感觉到她身子一刹那紧绷起来,随着她剧烈的呛咳而颤抖,这一阵咳嗽发作得很快,去得也很快,仿若只是一时呛到,但在烛火映照中,陆煜看得分明,女子两颊潮红中隐着一缕浅淡的白。
陆煜倏然变了脸色,见一旁刘安还在发愣,抬腿就踢了过去:
“去请太医!”
刘安顺势被踢出去,连请罪的时间都没有耽误,直接踉跄着跑了出去,这一番举动让顾晗忍俊不禁,她抬手挽住陆煜的臂弯,也拦了他的怒色:
“皇上,嫔妾无碍。”
陆煜眸中冷了些,他觉得女子过于不将身子当回事,哪怕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不该睁眼说瞎话,但当陆煜看见女子透彻的眸子中时,陆煜才隐晦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女子并非欺瞒他,而是当真不觉得身子有碍。
她甚至还在细声细语地解释:“嫔妾刚觉嗓子一阵痒,现在已经没事了。”
陆煜脸色已经沉了下去,顾晗稍顿,似察觉到不对,她堪堪哑声,望向他的神色稍显得茫然,但她很乖巧地咽了声,只有攥着他小指的动作泄了些不安。
太医很快赶到,陆煜亲自盯着,太医自然尽心尽力,所以,在察觉顾嫔身子不对劲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嫔近日来可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不适的地方?
顾晗看了皇上一眼,拧着细眉思忖了很久,才茫然地摇头:
“我自养伤起,身子就一直疼,近日来倒是不如何疼了,其余地方,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太医皱眉,也觉得不对,他拱手将顾晗的症状诉出:
“顾嫔所言是正常的状况,但微臣诊脉时,却察觉顾嫔身子隐有亏损,这本不应该,顾嫔主子近来所用的药,太医院都有记录,无一不是补血养气之用。”
张太医摇头:“这般情况下,顾嫔该是觉得身子疲乏无力才对。”
顾晗不懂医理,但也知晓张太医是何意,她脸色倏然白了些,但倒底没有失态,仍是条理清晰道:
“若依太医所言,我许是知晓为何会有这种情况,我曾向太医院请过一副药方,调理身子所用,前几次服用时,我分明能察觉浑身似精神了很多,这几次反而无甚感觉,我原只当是身体调理妥当,那药才无用了。”
张太医恍然中连连点头:“如此就对了,两两抵消下,才让顾嫔主子觉得身子无碍,实则已经暗暗在亏损。”
在场的人都听说张太医何意,换句话说,也就是顾晗如今的身子无恙只不过徒有其表。
陆煜察觉到女子不安地攥住了他的衣袖,陆煜只觉得心中有一波又一波的暗火,人自有偏心,顾晗刚受到惊吓,他自不可能将怒气泄向她,只能冷声斥向长春轩:
“让你们伺候主子养伤,就是这样伺候的?!”
长春轩的奴才顿时害怕地跪了一地。
倒底顾忌了身边的人,陆煜并未直接惩罚,而是对刘安凉声撂下一句:
“查!”
顾晗咬唇,脸色苍白地轻声说:“自中秋后,我从未出过宫,若有差错,也只可能在长春轩内。”
话落,她闭了闭眼眸。
陆煜看了她一眼,自然知晓她为何如此,因为,一旦确定是长春轩出了问题,那就代表她宫内藏着背主的人,她刚进宫,尚对一切都存了分仁善,这对她来说必然是个打击。
太医的眼鼻都很灵敏,所以,张太医查过顾嫔吃用物件,在发现没有不对的地方后,他绕殿内走了一圈,很快就嗅到在殿内熏香下似有一股异味。
他顺着异味找到了软榻,当即道:
“这底下有东西。”
等后宫妃嫔听闻消息赶来的时候,就恰好撞见宫人搬开软榻,一只老鼠静静地躺在那里,也不知死了多久,那位离得很近的顾嫔一刹那脸上褪尽了血色,身子险些一软,被她身旁的男人扶住。
但凡见到这一幕的宫妃都不由得嫌恶地掩唇惊呼,但她们都意识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有张太医,很快,殿内所有的粉末都被找了出来,软榻下、床头处、乃至梳妆台后,都有些许粉末,这些地方简直防不胜防。
而顾嫔也早就被皇上带出来,安置在外殿中,她似有些怔然,皎人的眉眼轻垂,似拢了不知多少落寞。
她不哭不闹,甚至安静过了头,可她却牢牢抓住皇上的衣袖。
一些妃嫔看得眼热,但最令她们嫉恨的是,虽然皇上脸色格外冷冽,但却没有挥开女子,任由女子坐在那里抓着他,即使这样一来,他不得不站着。
张太医试了些粉末,就躬身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