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了捻自己层次不齐的发梢,说:“不用。”
小年轻神情复杂地开始采访,工作人员围满了整个病房,但沈望始终神情恹恹,把直播里的话又翻来覆去地讲了遍——裴章过失杀害了季箫,而他是季箫最后一通电话的接听者。小年轻孜孜不倦地记了笔记,迟疑了一会,还是颤颤巍巍地道:“‘过失杀人’具体指的是……?”
整个房间的人都盯着沈望,想从那张苍白的嘴唇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而沈望也用黑沉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那一双双透着兴奋的诡谲目光,云淡风轻地说:“性/虐致死。”
“您、您是猜测还是肯定?这对季箫先生的名声……”
沈望笑了下,道:“最该谴责的难道不是裴章?”
“是,但……”
“那就没有但是,让他坐牢,是我和季箫共同的心愿。”
小年轻刷刷刷地写下一行铅笔字。
犹疑了会,小年轻又问:“为什么季箫死的时候,您没有站出来说呢?”
沈望垂下眼,只能道:“我在计划怎么说这件事情。”
小年轻目光灼灼:“那我能理解成您在业内受到了阻挠而没有及时表达吗?”
当然是。
来新西兰前,他已经和黄胜聊过这个话题,黄胜第一次怒不可遏地骂他是不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也是第一次拿恩师的身份压他。他完全能理解黄胜的工作——平衡整个社内大大小小的腌臜事,但他不能接受。他进乘天时,乘天只是一家中小型的娱乐公司,能和业界老大皇图一较高下是后十年的事,也是他的巅峰期。他不能接受因为梦想存在的公司做出这样的决策。
所有人都要他闭嘴。
等他走出乘天时,他才发现,他原来在哺育他并反哺的公司里并没有话语权。他一无所有地进乘天,现在也为了抛弃所有而离开乘天。但长达十二年的娱乐圈生涯,他也学会怎么把话说得留人想象:“我想在每个领域,每个人都不是能随意表达的,很多时候我们把这种‘静音’当作是成熟,但现在功利虚假的声音实在是太多,偶尔也需要听些污浊不堪的真话,粉饰太平只能让肮脏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只有拉开幕布才能看到人面兽心的把戏。”
“您指的是乘天和裴章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