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他的欲望所控制,闭上眼,捧着壬幸的头亲吻对方的嘴唇。如湿润的雨后大地痛吻被车轮碾得凄惨的路上花,吻中爆发出浓烈刺人的血锈味。
壬幸挣脱开,教训道:“你今天不脸红了,所以你真的不适合装害羞小孩,因为演员最懂演员,能轻易看穿你的脸。梁兴的脸是冰冷的,是金属生锈了的脸,很适合演没有感情的机械野兽。”
“那壬幸的脸呢?”梁兴神色不改。
“纵欲的脸,贪婪的脸。”壬幸泄出淡淡的笑音。
他顺势抓住梁兴的手,触摸对方的身体,从脖子到手脚后肢。那是他本人的身体,是原生的血肉。人造的部件托着人的生命残骸,于是有了壬幸。
壬幸扼住梁兴的手腕继续叙述:“剧本里的你,是机械的。欲望是一种指令,活着是完成命令,亲密接触你的是原油,所以,现在,触摸我。”
“可是先生,故事里不该有作者,这是一个悲情演员的故事,而不是壬幸的。”
“戏剧被演绎的时候,就是梁兴的,但是梁兴是我的。”壬幸说,“触摸我……”
原生肌肤和人造构件都开始变热。湿衣服落到地上,盖在《剧集》上。一只甲虫从书中钻出来,震动着翅膀沿着窗子缝飞走。
宛如梦中,一场绵雨将他们浸透。
第三幕戏:畜生乐土
第19章
梦幻的丝绸浸在水中,涟漪下镭射彩光溶解。那层薄纱覆盖在人体表面,他的魂魄想要出来寻找什么,却迷茫地在原地停留。
梁兴沉在梦乡,一切飘渺如丝绸,他伸手,触摸到几乎不存在的尹至的手,恍惚间错失,惊醒,才看清那是壬幸的机械手。他梦寐以求的偶像的躯壳就在眼前如一片积雨云融化,雨下满是残花。
梁兴是潜入公司打探情报的卧底,壬幸是他的对手,是害人的恶魔。梁兴只是被恶魔的低语下了咒。梁兴会抓住壬幸和他们公司违法的证据,把他们送上法庭,结果必然是死刑。
壬幸应该是不怕死的。梁兴不知道他会害怕什么……壬幸这个恶魔会害怕什么?难道他只是迷恋戏剧、诱人堕落的靡菲斯特?就梁兴所知,剧本里有个十分傲慢的公式,一切都是尹至,为了叙述尹至。公主、野兽、主角,都是一个残破壳子里的欲望产物。也许着可以归结为剧作家先生本人的自恋情绪,他爱自己而把自己变成了戏剧,可他为什么不自己演,一定要让梁兴这个局外人去扮演自己。
壬幸不爱壬幸,梁兴不能爱壬幸。所以他们只能通过演戏拥抱彼此的身形。在舞台上,在书房,在卧室,或者在梦里,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只是,身为演员的梁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进那残破壳子的内核,触摸其灵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