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幸问他:“拿着这个剧本,你怎么看?”
“嗐,点赞就完事了。”
“问你怎么演啊,你不是要当天王巨星吗?”
“演谁啊,儿子啊?”
“好,就儿子。”
梁兴双手捂住脸,突然打开——然后变成了被作业折腾得要死不活的学生。那实在是太寻常了,简单得看不出在演。他假装面对着桌子,假装夹菜,假装吃饭,然后随手翻开手机进入社交网络,给某个@自己的微博点赞。似乎桌子对面不存在其他人,本来也没有其他人。一家人活在不同的异次元空间。
梁兴在演,拼命想演,想要上升机会,因而被欲望驱使,极力要进入一个无聊学生的世界。他没有这样的家庭,没有这样的经历,他的童年并未如此荒诞喜剧。可他必须演绎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学生。他能回忆的电影里,很少看见这样的学生,当然,偶像演过类似的。所以他能抓住的,只是记忆里影视作品里的二手信息。
一个无聊的学生,写黄色剧本,在小康家庭里极力掩饰自己充满欲望的本能。哈,一家人都是如此体面地浪荡着。
他在销魂而阴暗的幻想中得到一丝满足,马上,为了面子又得掩饰。最后,十分自然地拿起手机看看微博,如常,手机刷屏上瘾。
然而就在这时,壬幸翻身过去把梁兴压在沙发上,打断了角色扮演。
这是现实,到底还是现实。
壬幸按着梁兴的下颌,盯着梁兴的眼睛,狠狠地,如摄像机一般记录下这个充满梦想的小演员目光中的神采转变。由衰败到生机,经历了幻梦的瞬间。现在,他在小青年的青涩脸庞上看见赤诚的欲望,坦然而自然,无需掩饰。那是属于野兽幼崽的天然欲望,野心勃勃,等待一个闪闪发亮的机遇。这种纯粹的天真欲望与娱乐工厂里麻木的竞争欲望不一样,没被污染过。幽暗光影下,他抚摸过梁兴的脸,手指伸入口腔,冰冷的中指食指夹着温热潮湿的舌。
壬幸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偏爱你吗?”
被玩弄的梁兴只能口齿不清地回答:“唔知道呢(不知道呢)……”
“你的眼神像是我剧本里的野兽,有灵魂却没有心的野兽。可惜,被污染过的人就不再能演出野兽的感觉,要是你被娱乐圈给污染了,就没有被我关照的资本了。”
“被系么唔让?(被什么污染?)”
“庸俗欲望,”壬幸说,“我把被那种欲望蒙住脑袋的人称为有人权的yapoo,按道理说他们是有人权的,可他们不要人权要人设,yapoo们在欲望中丧失了对自我的的认知,麻木了,沉醉了,不仅成了被献祭的羊还成了螺丝钉、圈子的栅栏、能源。他们仍是yapoo,可笑的幸福的yap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