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仪虽然口头上应允着,自己却做不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离开沈家之后他就没有再和沈钧联系过,但只要有一丝闲暇就总会想到离开时男人的冷淡神情,甚至每天一闭眼眼前都是男人熟悉的英俊面容。刚开始的几天,裴清仪总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再想,整宿整宿地看剧本坐到天明,然后第二天再去拍戏,虽然后几天好些了,却依旧被池言歌说精神不振,像是有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池言歌是个很不错的朋友,擅长调解气氛苦中作乐,也懂分寸,他知道裴清仪最近感情不顺心,不追根究底,只是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在裴清仪婉拒了池言歌邀请他去他家住一段时间的提议之后,池言歌还帮他找了一套靠近剧组的房子,提前帮他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裴清仪感激他,有时甚至觉得他还对自己存着那种暧昧的意思,经常会开些桃色玩笑。裴清仪想着什么时候再跟他谈一谈,却到后来慢慢发现,池言歌不过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长情所以连带着也照顾自己罢了。
池言歌是个追求体验派的演员,他不像大多的方法派演员入戏快出戏也快,在拍摄每部戏的时候总是完全把自己代入进那个角色的,有时下了戏也还在状态中,都时常把他记混,长情和清仪混着叫。
池言歌说,心烦的时候让自己忙起来就行了,忙起来就没时间去心烦了,裴清仪听了他的建议。
他在临近去办离婚手续的一周内都强迫自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剧组里,就算没他的戏份也会站在旁边看着其他演员对戏,学习着老戏骨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神态,连江留都说他有时候可以休息一下的,但裴清仪自己却不想休息。
在剧组拍戏的时光总是充实忙碌,足以让他忘记戏外的事情。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在离开沈家的第六天,裴清仪去了一趟医院,那是沈明恪如今待的医院。
他本不想再和沈明恪有什么纠葛,这一切因为沈明恪引发的事情已经让人懊恼透顶,裴清仪想起那个名字时都生理性厌恶。但沈明恪连日来不间断地打来电话或是发来信息说要见他,最近的一条信息还说裴清仪要是还不见他的话,他就推着轮椅到片场过来找他。
裴清仪虽然知道他这是气话,但谁知道沈明恪会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他不愿在片场当笑话,便请了半天假去医院看沈明恪。
筹谋了那么久的局,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甚至在临近收网的时候把所有都赔进去了,他为这场久候的结局输得够多了,也是时候彻底将其画上一个句号了,虽然这个句号不甚圆满。
医院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人们行色匆匆,脸上的神情或焦急或悲伤或麻木。裴清仪最近坠入了一种近乎痴迷的状态,他喜欢观察不同的人,而医院正是这样的最好场所。
这里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人世喜怒,裴清仪可以静静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来往的过客看一整天,看拿着病历单愁眉苦脸地等候排队的年轻人、互相搀扶着走过的年老夫妻,或是被医护人员们搀着悲恸哭泣的家属们,每个人各不相同,却都是身不由己,被无形中的命运裹挟着走向既定的路。
裴清仪喜欢当一个旁观者,今天也不得不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