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沈明恪兴奋得想要冲过去抱着他转上几圈,但他的手刚碰到青年的胳臂,再次注意到他疲倦的神色,怕自己又打扰到他,只好把手收回来。
年轻人神情依旧激动,像是得到了大人嘉赏的孩子。
裴清仪朝他展开一个温柔清淡的笑容,唇角弯弯,以此当做默许。
他承认,他有些心软了,在看到沈明恪那样希冀的目光的时候。
但,心软也只是一瞬,他同样忘不掉沈明恪以前是怎么对待他的。
他可以为了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花言巧语地哄骗自己,为了讨那人一时欢心断送他五年的自由,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他的感情,他都无所顾忌,只是因为那时候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这次不过是对象变了,被捧在手心里的人虽然换成了他,之前留下的伤痕却难以愈合,就算已经结痂了,也早都在心上留下了一道道难看的疤,无法忽视。
裴清仪目送着满是期待的年轻人离去了,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刹,脸上维持着的柔情蜜意化为虚有,剩下的只有一张苍白的、疲惫的脸。
裴清仪睡了很久,梦中的他迷失在冰冷黑暗的深林里,四周都是刺人的荆棘。
他被刺到遍体鳞伤,滚烫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一瞬就变成了黑色的痂,簌簌地往下掉,而他身上的伤口却像怎么也愈合不了一样,不住地流着血。
他走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了一簇光。
那是那样明亮的光,光团的中央站立着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男人转过头,朝他展开笑容,声音也是那样温柔而熟悉。
裴清仪听到自己喊了一声“先生”,他朝着沈钧走过去,那样迫切地走过去,几乎要跑起来,却被丛生的荆棘绊倒。而当他艰难地抬起头时却看到沈钧之前的笑荡然无存,他忽然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转身离开了。
他的手脚被藤蔓缠住,那些藤蔓把他往黑暗的深林里拉,他张着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
床单湿了一片,晕开了大大的水渍。
裴清仪睁开眼,怔怔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心底是几乎要将人溺死的绝望,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关切问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