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子,喂我家的狗,狗都不吃。”万万挪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是趴在地上的顾培风,“要不,你学几声狗叫,我把我家狗吃的牛肉,赏你点?”
顾培风像完全听不见。
他坐在地上,草地的露凉冰冰的,小半个包子就陷在草窝里,成了一滩烂泥。他低着头,默默收拾着这小半个包子。
万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真穷酸。”他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远远地传来了几声狗叫。
顾培风低着头,夜里,他几乎就剩了个暗影。他把包子装回书包,就这么单手提着,一晃一晃往家里走。
“喂!我说让你走了么?”
顾培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冷,恰巧有个乌鸦啊地叫了一声,竟给万万吓了个激灵。
顾培风没再搭理他,回头就要走,他的肩膀却被人按住:“我说了不许走!”
他的手还没使上劲儿,只见顾培风迅速转身,竟然一拳把万万打得翻了个个。
“你!”万万趴在草丛里,呸掉一嘴草,“‘死远点’!你居然敢打我!威风!追风!给我咬他!”
两道黑影嗖地蹿了出来,他的胳膊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住,顾培风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拉回胳膊,抓起书包没命地逃,完全不敢看后面跟着的是什么,只听到万万他们在身后放声大笑。
胳膊上的温血开始往下淌,他的袖子被扯下来超大一块,疼的活跟被人拿斧头拉过一样,可他一点也不敢看,更不敢停。
直到他跑得两眼都发虚,两腿跟灌了铅似的,这才看到院子里的大榕树,揪着气根,滋溜一缩,整个人爬上了树。
两只快有他大半个高的狗几乎是前后脚冲了过来,直冲着他叫。
“有病啊,谁家疯狗烦死人的啦!”
顾培风没敢出声,更没敢呼救,他紧紧扒着有点潮的树干,巴巴盼着两位狗大爷对他失去兴趣。
一个洗衣棒槌直接砸了过来,哐一声中了树干,又弹到其中一只大狗身上,那狗给砸得得夹着尾巴蹿出好远,几乎同时,一个半疯的女人朝着擀面杖就冲了出来:“我看谁想下火锅!!”
俩狗被吓得飞出老远,顾培风趁这时候溜下树,蹑手蹑脚想往家里走,还没走出榕树影,左耳朵立即被拧住:“‘死远点’!又死哪儿去了!”
那女人扫了一眼他空落落的书包,立即炸了:“书呢?书是不是又丢了?!你上一次学,到底要给你买多少书!”
她疯了一样夺了书包,哗啦把东西全倒了出来,骨瓷碟就那么掉了下来,啪嚓碎了。
顾培风立即冲了过去,根本顾不上扎手,捡碎片捡得满手都是血,全留在白洁的瓷器上。
“你!”那女人看了看地上的碟子,眼睛忽然睁得老大,“你!好啊你……居然学会偷东西了!”
他几乎是被连拽带摔地拉回了家,门一关,擀面杖就哐哐砸到他身上来。
无论顾培风怎么解释,这个酗酒的女人一口认定他就是偷了东西还不承认,越解释打得越凶,到后来,顾培风干脆闭嘴,再也不说了。
这一次,他被打得昏天黑地。
最绝望的根本不是这顿打。
几天后,他终于从疼痛中活过来,能下床的时候,拖着半个没力的手去了大佛寺边上的那户人家,一楼。
刚摇摇晃晃登上窗户,顾培风就觉得不对——
那家里所有家具,全部盖着白布,甚至有了一层薄薄的灰。
“伯伯,你知道那户人家,是怎么了么?”
单元门口的老伯原本扇着蒲扇晒着太阳,老广播唱的哇哇响。
听着顾培风这么问,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吓人,扒着凳子,一点都没腿脚不便的样子,麻溜闪走了。
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