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水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他的胸口明明被贺澜一枪开了个口,直到自己咽气的最后一秒,魏九歌都没有再看他一眼,甚至连他的道歉也没听到。
他应该死了……才对。
可现在他好像又活了,他刚睁开眼睛就被窗外的阳光刺得流眼泪。他想活动一下身子,可浑身却僵硬极了,好像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医院的走廊里他隐约听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声在重复着说“对不起”,好像是把什么人给撞倒了。韩若水蹙了蹙眉,再一听好像还听到了秦云皓的声音……
应该是做梦吧。
秦云皓还真是有种,他本想弄死贺澜,谁知秦云皓也跟他来真的了。他其实并没有多么讨厌秦云皓,大好青年,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就这样为情而死,怪可惜的。
幸好是贺澜跳楼了,大快人心。
他死也瞑目了。
等等……他真的死了?
韩若水猛地睁大了双眼,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可置信地咽了咽口水,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刚想坐起来,突然就被一个男人紧紧地抱住了。
不,确切地说是个男孩。
“舅舅!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个声音跟刚才走廊里的那个声音是一个人,带着点青涩,此刻他死死地抱着韩若水,哭得稀里哗啦。
韩若水皱了皱眉,想用力推开这个小孩,可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舅舅,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再也不敢了。”男孩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悲伤和后悔,他又呜咽了一会儿,哽咽道,“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是我太年轻,不够稳重……你躺着的这三年,我想通了,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不要你死!你怎么能对我那么狠心啊。舅舅,我不要你死……”
“咳咳……咳咳!”韩若水被他勒得脸色通红,险些喘不上气,他完全听不懂这小子在说什么,只是肩头被他哭得湿哒哒的很难受,他拧着眉冷道,“松开我。”
男孩的身子顿时一僵,闻言赶紧松开了韩若水。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韩若水发现这个小子长得清逸俊朗,一双眼睛好像藏着星星,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背着一个阿迪的双肩包,一副学生模样。
“你是谁?”韩若水问。
男孩顿时一愣,眼底涌出一片浓浓的悲伤。
良久,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舅舅,……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到不想认他了。
“……”韩若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我没有外甥,也不认识你。”
谁知,男孩一听这话,情绪瞬间激动了。
“慕秋言!你……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可你,你却狠心抛下了我!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男孩越说越委屈,不觉间眼中泛起了泪花:“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下半辈子该怎么度过,我从来没有设想过没有你的未来。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们不分开,拧在一起就没有人会把我们分开,可是你……你却自己放弃了!你投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舅舅,你有一丝想过我吗?”
“你他妈哔哔什么?我头疼,出去!”韩若水揉了揉太阳穴,“护士!护士!这里有个精神病人,麻烦把他赶出去!”
“舅舅!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说过你会一辈子疼我,爱我,护我。慕秋言,你这个骗子!”楚渊带着浓浓的鼻腔,喊得撕心裂肺。
他想再多说些什么,可几位医护人员却把他推搡到门外:“病人需要静养,嘘。”
“我……”楚渊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默默握紧了拳头。
慕秋言醒了,他终于醒了。
他喜极而泣,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刚才终于问出了那句在他心中盘桓三年的话:“你投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舅舅,你有一丝想过我吗?”
可是慕秋言并没有给他答复,甚至根本不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