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上消化道出血的死亡概率远远没有肝性脑病大,然而老人年纪大了,终究是没挺过。
个子比陶峰高出一截儿的少年急红了眼,拎着陶峰的衣领眼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少年把所有压抑的沉重情绪通通宣泄而出,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少难过一些。
过去是一个漩涡,进去了就很不容易走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未来和现在都那么可贵的原因。
恐惧的尖叫声和推搡的脚步声潮水般涌进陶徊的耳朵里,捂在他眼睛上的手移开了,明亮的灯光射向他的眼睛。
陶徊急促地深呼吸几下,渐渐平缓下来的心脏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又急速地跳动起来,伴着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的疯狂。
骗药男人手上的刀,正一下一下地往汪鸿里身上砍。
安保小刘在医院上岗满一年了。
他碰过在医院门口撒泼打诨的难缠家属,遇过蛮不讲理稍微一赶就动手的药代,却没有直面过丧心病狂的骗药人发起狠来的样子。
骗药男人抽刀上去砍人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安保双双傻了,根本没有料到男人会做出如此行为,当男人把第一刀砍向挡在高个儿医生前的白大褂时,小刘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10。
周围的人群害怕地散开。
小刘和同事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砍下第二刀、第三刀,却无能为力。他们不敢上前,也无法上前。
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汪鸿里知道自己被刀砍到了。
穿牛仔外套的男人握着刀过来的时候,汪鸿里来不及思考就直接挡在了陶徊前面,他抱臂护着自己,低头咬牙承受,同时,他在心里暗暗恼悔为什么没想到拉着陶徊跑走呢,他这条蠢鱼。
男人原本是冲着陶徊去的,但是他不介意把怨气撒到自己送上门来的人身上。
顺着汪鸿里手臂垂落的血液仿佛是滴在了陶徊心脏上,硫酸似的瞬间腐蚀掉他心上一块肉,回过神来的陶徊立马搂住汪鸿里把他转了个边往后拖,往急诊方向跑。
骗药男人见他俩要跑,追上去伸长手臂甩了两刀给陶徊。
用镇痛药用上瘾的人体质不及健康人,再加上之前砍汪鸿里时用了大部分力气,男人很快就跟他们落出一段距离,他气喘吁吁地撑着双膝,瞥见周围人群惊恐的眼神和安保们紧盯的眼睛,意识到不妙的男人抛下刀立刻就想跑路。
安保小刘立即和同事拦住他,揪着男人的肩膀把他扣在导诊台上,等待警察来。
两人坐在急诊科伤口处理室里,汪鸿里的两只手臂都被砍到了,陶徊按着他手臂的近心端帮他止血。
陶徊通知了急诊的李护士帮忙联系门诊手术室给汪鸿里缝针,想自己为汪鸿里缝合伤口,李护士见陶徊的白大褂隐约见了红,对陶徊说,“吴主任刚看完病人,还没走呢,我去喊他来做吧?你背上可能有伤口,渗了一点血出来,最好处理一下。”
李护士嘱咐完赶忙去联系人了。
汪鸿里的血还没被制住,大大小小四五道伤口,触目惊心。他和陶徊两人的白大褂沾了好些他的血,那一片片鲜血诡艳地在白大褂上绽放,仿佛地狱的曼陀罗。
他忍不住整个人缩起来以缓解伤口的疼痛,方才被砍的时候还不觉有多疼,如今后知后觉的,疼的两只手臂都快麻木了,动都不敢动。
警车的鸣笛声渐近,门诊大厅的混乱在警察来后得到控制。
陶徊也无力去关心骗药男人的下场,他把汪鸿里又搂紧了,偏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怀中人的额头以示安慰。
他现在只想汪鸿里好好的。
吴主任带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进来,之前去喊吴主任的李护士在他们进来之后也推着一张平车进来了,对他们说道,“手术室联系好了。”
吴主任检查了一下汪鸿里的手臂,“还好,没伤到神经和动脉,等会儿清创缝合。”
他回头对后面的李护士说,“李护士,你帮陶徊处理一下伤口。”
李护士把平车交给另一个护士,吴主任带来的医生和陶徊一起把汪鸿里扶上去,汪鸿里见陶徊紧张的样子,对他笑笑,“没事儿的,吴主任都说了皮肉伤。”
吴主任没有耽搁,立即让另一个医生和他一起准备上手术。
陶徊后背的伤没有汪鸿里严重,骗药男人甩的那两下刀只有一刀划到了背上,李护士给他清创,边处理边愤慨,“这年头干我们这行也太危险了,动不动就给你一刀子打你一下,上次妇产科的小倪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产妇的家属,眼眶都被打青了。” 急诊科的李护士比陶徊他们大个五岁,这些年在医院工作,也见过不少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