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摒弃,很难厌恶,很难忽略。
舞台上,架子鼓立在暗处,鼓棒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在孟桀手里。
他用力捏住,右臂扬起,一声巨响,石破天惊。
键盘琴的声音代替了吉他穿插而入,出人意料的协调。
是孟桀写的歌,狂躁沸腾不安,张维的声音在交织的鼓点里一点点拉扯开,拔高的分贝,让本来是为了周荔而来的歌迷顿时忘却一切,沉迷于这场视听盛宴里。
余夏是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舞台上,不是什么典雅的礼堂,没有价值百万的钢琴,也没有十几个陪着他的乐团手,他只有一架破破旧旧的电子琴和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小桀哥。
可却像在尘埃低谷里开出了花,竟然让他觉得,自己在绽放。
演出结束时,余夏觉得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过热烈,他听着那些本来还对着他们嘘声的顾客发出呼喊和掌声,仿佛这里不是黑红酒吧,而是这个乐队的专属演唱会。
他的心跳因为这份狂热而极速跳动,血液流动得很快,用了力的手腕隐隐作痛,但这点疼痛比起现在的激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努力忍耐着,后背绷得笔直。
孟桀站了起来,他对于观众给予这个舞台的崇拜一向不留恋,从圆凳上起来,走到余夏身后,在下去时,顺便捞住了站着不动的余夏。
“走了。”
他这么说,就把人带了下去。
黑红酒吧这一场顾客的反应还不错,老板也不算很小气,虽然知道余夏是临时顶了周荔位置的,嘴上说了两句后,还是给了他们原来说好的费用。
从酒吧出来时已经快凌晨,外面又下起了雪。张维冻得很直哆嗦,摸着肚子又说自己是又冷又饿,问要不要去吃火锅。
穆聿摇头,说不放心周荔,得先回学校去。
张维把视线投向孟桀,孟桀皱皱眉刚要开口说不去。张维直接忽视了他,看向余夏,问道:“夏夏一起去吃火锅吧。”
余夏冷不丁听到这称呼,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立刻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我要去。”
孟桀嘴唇微动,眉头拧了拧,沉默下去。
去的是附近的火锅店,这个点人还很多,服务员带他们进去,孟桀走在余夏身后,稍稍低下头,凑到他耳边问:“又饿了?”
余夏耳朵发烫,支起手肘抵了一下孟桀的胸膛,他侧过头小声说:“不要拆穿我。”
在沙发里坐下,左上角是扫码点餐,张维说他请客。他们点了一个鸳鸯锅,张维要了两份牛肉和虾滑,问余夏要吃什么,余夏想了想说:“我不爱吃羊肉,其余都行。”
“还真巧,小桀哥也不爱吃羊肉。”
余夏朝孟桀看去,孟桀抬起头来,朝他看去,余夏立刻低下头,跟捉迷藏似的。
张维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打转,突然问:“余夏,你这个琴弹得可以啊,听了几遍,就和我们那么合拍。”
余夏面对孟桀时的厚脸皮在对着别人时就不太有用了,他不好意思道:“我以前是学过几年钢琴,不过后来没学下去,改金融了……”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是失忆的状态,立刻捂着额头,装模作样道:“头好疼,我不太记得了。”
他演技拙劣,但张维是个二缺,还真的被他给骗到,慌慌张张问:“你怎么了?”
余夏偷偷摸摸掀开眼皮,就看到孟桀低着头,好像没注意到这边。
隔了会儿,服务员把鸳鸯锅给端了上来,张维刚才喝太多水,问了厕所在哪里就出去了。
桌上就剩他们两个人,余夏心里打鼓,慢吞吞抬起头。
孟桀正在看手机,有人把他们刚才在酒吧里演出的视频传到了网上,有个也是玩摇滚的朋友发给了他。他戴上耳机,听着里头的鼓点声音。
余夏叫了他两声,他才感觉到,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睫毛下,瞳孔的颜色很深。
摘下一边耳机,孟桀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