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有着一丝微妙的电流声,乌锐清半天都没说话,等到顾卓立察觉到有些不对,顿住脚步,他才轻声说道:“如果查实了王雪霞买/凶/杀/人,我要怎么做?”
男人神色一凛,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乌锐清没有告诉他位置,依旧用类似自言自语的语气低声道:“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似乎不能法办王雪霞了。”
“大货车从我母亲身上碾过的时候,她才刚刚生下我没多久,身子弱得不行,被碾得四分五裂,可那个车主却因为是过失肇事而只判了三年。从监狱里出来,他带着老婆回老家快活,每年都拿王雪霞给他的一大笔钱,从从容容活到了五十多岁。”
“王雪霞也是,做着她风光无限的乌太太,我母亲的惨死,已经成了她多年之后和亲人侃山的谈资。”
乌锐清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平静之下却涌着令人心惊的压抑,他低声道:“如果无法法办,我是不是该为母亲主持一次公道?”
“你不要冲动。”顾卓立说着让他不要冲动,然而声音却很平静,仿佛在劝一个要吃火锅的人不要冲动。男人的声音让乌锐清稍微平静了些许,那个声音又说道:“你想怎么主持公道?我觉得你的办法未必够痛快,你在哪里,我们碰个头商量商量?”
顾卓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开了两秒钟免提让司机听见乌锐清报地址,而后又把手机放在耳边,笑道:“我刚才和廖山说要他之后代言肉多多,他可开心了,你见过他笑成傻子是什么样吗?”
提到弟弟,乌锐清感觉自己胸口缭绕的那股闷气稍微淡化了一些,他轻轻透了口气,“嗯”了一声,片刻后缓缓说道:“他对肉多多很有感情,那是他小时候所有快乐的源泉,也是我们兄弟二人结缘的契机。”
“果然。”顾卓立在电话里笑得很爽朗,一边却皱起眉对司机做口型,示意他尽可能开快一点。
车程四十分钟,男人极尽可能地扯话题,扯完追星扯两只小的,扯到最后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乌锐清是真的神思涣散,连听他说出“我和廖山决定之后一起去旅行”这种鬼话都没什么质疑,让顾卓立更加心惊。
相处这么久,即便从未说破过,但男人一直都知道——乌锐清不是一个稳定的家伙,他心底的仇恨和阴影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即使平日里再多云淡风轻,那颗炸/弹也随时有被触发引爆的可能。
也许有一天,那个人心中的阴暗会完全消散,但需要时间,需要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用漫长的岁月和关爱去冲淡。
顾卓立赶到那个咖啡书屋时,外间的客人几乎都走了,他往里走了好一段,才看见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发呆的乌锐清。
乌锐清抬头看着他,黑眸深处却似乎在溜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