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阳在庭院里站了很久很久,看着那一轮圆月,愣愣出神,心中感慨万千。
两辈子第一次恋爱,还是先婚后爱,他心中满是喜悦,隐隐带着少许的惶恐不安,忐忑赧然。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变成合格的恋人,称职的夫君,甚至日后,一个能为孩子遮风挡雨的完美父亲,如同温博然那般。
“少爷,时辰不早,尽快回屋歇息吧!”春实已经将客房收拾好,温庭阳带过来的行李全部安置过后,等不到他回屋,便让林府的下人带路找过来,“林夫人让人准备羹汤和点心,这会儿都送到房里,就等着你回去。”
再不吃的话,凉掉后还得去厨房再找人热热。他们客居林家,不好太过麻烦别人,哪怕春实知道自家少爷在想事情,还是出声催促。
也正是他这么一句话,将温庭阳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好,走吧。”他转身就十分干脆往前走,只是才迈出去几步就发现不大对劲,回头一看,春实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温庭阳无语,他一脸无奈问道:“你不是该在前面带路?”
他许久没来,这林家的客院似乎有变化,而且夜黑风高,温庭阳觉得春实其实是想害他出丑,而且证据确凿。
春实跟着温庭阳的时间长,能从一些小动作观察到他情绪的变化。他一向是稳重的性子,这会儿也是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奴这就带路,倒不是故意的,只是今日来时林管家说过,这宅院的大致建造跟苏州林家祖宅相同,奴以为您还记得。”
毕竟从前常来常往住着,亲戚走动都没如此勤快。
温庭阳顺着他的话,想起了曾经的那段时光。林黛玉在他家读书的时候,一到放假时间他们都会一起跟着父母外出玩耍,偶尔他也会跟林黛玉一起回家,当时的他总是屁颠屁颠跟在林黛玉身后,吃住都在林家客院。
林如海还玩笑似的跟温博然提过要不要给他儿子准备一个院子,把他送给自己当儿子。这件事常常会被温博然拿出来说笑,家里人都知道。
正如春实所揣测的那样,温庭阳也没有责怪他,无奈撇撇嘴,摇了摇头,一路跟着他往客院走去,顺便吐槽一番,“多少年前的事儿,自从林伯伯来湖广上任后,我去了书院读书,就甚少来住,哪里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下回不能带你出来,还得是秋实才行,他最是听话,也最老实……”温庭阳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两人往客院走去。
第二天都不用春实喊,温庭阳自己就起身洗漱,赶早到了主院,跟他们一块儿用早饭。
林霁玉偶尔看看被安排坐在一起的温庭阳和林黛玉,只觉得粉雕玉琢的两人如璧人一般,看着忍不住脸红耳赤。她已经开窍,加之他们似乎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两人表现十分明显。而这样的互动,也让林霁玉想到前段时间林如海特意跟她提过的事儿。
她马上刚要行及笄礼,婚事也该尽快定下来。林黛玉已经有着落,与温家相商,媒人不日便要上门提亲,她作为姐姐,总不能被妹妹赶在前头。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即使林霁玉也忍不住眉头紧蹙,心中忐忑不安。
林如海换任在即,这会儿似乎做任何选择都带着不确定,加之朝堂上偶尔传来让人触目惊心的白热化斗争,眼看着皇位交替要有结果,越发要谨慎小心。如老狐狸一般的林如海自然是不想下错筹注,省得日后因此付出大代价。
原本他还想过张家的那孩子,后来深思后却还是放弃。
温张两家既然有过口头之约,如今没了消息,他若从中横刀,日后怕是温家人心中有芥蒂。加之从前林霁玉在温家求学时分明与张泽旭和温庭晚他们两人走得挺近,却没有半分私情,若真开口,孩子们相处起来也显尴尬。
林如海很看重自己的长女,因着她生母早逝的关系对她有几分怜惜之情,不愿女儿面临这样的困境,哪怕张家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饭后,才想说让林黛玉自己带着温婷阳去逛逛,林如海就开口了,“我找你姐姐有点事儿,你们自己去玩儿吧。”说着,示意林霁玉跟自己到书房去。
见他们先后离开,留在原地的林黛玉将筷子放下,愕然转头看看温庭阳,他跟自己一样的懵懂无知,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注视后抬头,视线相对,刚想开口却又咽下话头。林黛玉的视线不自觉地挪到旁边的贾敏身上,却意外从自家娘亲的眼神里看到了鼓励。
显然,她是支持自己带着温庭阳出去逛逛,就他们两个人,单独地去。
这样的反应也让林黛玉不知不觉中暗暗松口气,想来她爹今日要与姐姐要说什么是她娘十分清楚。她似乎更在意的是面前的林黛玉与温庭阳。
如此明显的鼓励,边上的温庭阳自然也看不出来。林黛玉还没什么反应呢,他倒是红了耳朵。于是,林黛玉也不忸怩,起身拉着温庭阳往外走,“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前段时间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菊花,听闻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甚是罕见,想来你会喜欢。”
温庭阳偏爱各类菊,这件事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为此还特意在江南的庄子上开了块地种着不少珍贵不常见的品种,光是侍弄这些花草的人就有十几个,常常会在盛放的季节里给相熟的人家送去,算是表达心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