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掬清泉洒蕉叶

秋实端着鸡汤面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少爷正盯着书架愣愣出神,神态是从前从未见的怔然,将面放在桌上,过去帮着收拾一地狼藉。成团的纸张堆了书桌的一角,不少顺着掉落到地上,蔓延开来,他一边捡着,一边帮着将笔墨归位。

往日里温庭阳稍微有些强迫症,什么都得放得整整齐齐才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秋实暗暗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家少爷真的是遭遇了很大的打击。

他记得今日在衙门里出来的时候少爷红红的眼眶,俨然是哭过一场。只是他虽跟着一起去了,却只是守在门外,跟观止哥一起聊了会儿,并没有听到老爷跟少爷的对话。后来回来见温庭阳情绪不太对,也没敢多问。

“少爷,先别忙活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秋实将笔洗干净了挂起来,见温庭阳还是不动弹,催了他两句,“早上就吃得不多,这会儿也该饿了,晌午歇过觉还得去跟武先生跑马呢,可不能饿着肚子去,该肚子疼了。”

温庭阳只是让春实去跟刘先生请假,并没有说下午的武课也不去,所以秋实默认他是记得自己下午还有课程的,催促了两句之后,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因为温庭阳身边的人不多,他们四个小厮各有各管的事儿,平时并不会一直守着温庭阳。这会儿屋子里也就秋实一个人,倒是让温庭阳觉得还挺自在的。

“你让春实去给我请个假,我今日什么课都不上。”温庭阳说着,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面条。分明并不是狼吞虎咽的样子,但是比之平日要更为快些,让边上的秋实都惊呆了,什么时候能见着这样的少爷!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好的,少爷。”甚至都没敢问为什么,直接出去找春实,慌慌张张的样子让温庭阳见了都忍不住发笑。

他并非有意逃课,只是早上刘先生的课程没去,下午跟武先生也只是学习骑射而已,歇一天并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他如今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混乱,下午得抽空逛一逛这府邸,熟悉环境,也算是给自己换换心情,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以他如今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情况,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生活,除了科考出仕没有其他路子。皇权时代,推翻帝制带领国民走向和平自由的时代显然只是做梦的时候想想,经历还算是丰富的温庭阳从未想过,他志向不高,能护住自己的家人,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刚刚跟他爹谈话时很明显能听得出他对自己的规划,必然是如同温博然这样科举入仕,末流而起。想来以他爹如今的发展势头,未来能给他不小的助力。原先温庭阳也一直按着这个路子在往前走,现在他倒是想自己做主,无奈即使多了那么些记忆,也觉得这是最合适的路子,勉强算是思想同步了吧。

出门的时候秋实还没回来,他习惯性端起碗准备收拾干净,只是很快就放下了。这样一个时代,他的行为举止都要格外注意些,若是太过明显的差异,恐怕不是好事情。

温博然是镇江府最高长官,又带着家眷同来,一家三代人同居,分给他的地方很大。到了之后温博然也没客气,三进的区域稍微修一些墙体,或是种些四季长春的树木隔开,硬生生给隔成了好几处院落。主屋只有三间正房,温博然自己占了俩,堂屋后头是会客用的小房间,左边是他跟李香香的起居室,右边是书房,两边的厢房各三间房子,住着温庭陌和温庭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