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关爱女儿的这位母亲,她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握着爱新觉罗氏的手说:“您不必担心我。四爷对我很好,但凡我有什么需要,他都会尽量满足我。”
说着,她想起来一件事,笑道:“之前有天晚上我想吃煮面,便把他叫起来了,他让人做好面后,亲自放到水里煮了给我。足可见他对我是极好的。”
爱新觉罗氏自幼便是皇亲,自然知道皇家子弟有多么的骄傲。
如今听女儿说,四阿哥为了女儿可以亲自去厨里做饭,她终是放心了许多,破涕为笑。
爱新觉罗氏侧过身子,用帕子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感激地望着四阿哥:“多谢您帮忙照顾她。她一向性子冷,看着不太与人亲近。实际上是最温柔体贴的,只是面上不显露出来而已。”
胤禛莞尔。
想到以前四福晋的种种疏离,再想到两人圆房后的如胶似漆,他笑道:“您可是说错了。她性子和软,最温柔贤淑不过,怎会是性子冷的,分明是个热心肠。”
胤禛说着抬手轻轻按了按珞佳凝的肩:“再者,怎的是我照顾她?明明是她照顾我更多。平日里后宅的事情繁杂,都是她在打理。如今她怀有身孕,更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而辛苦万分。若要我说,真的是这个家没了她不行,都是她在操劳。若说谢,您真不该谢我。应该是我谢谢您,给了我这样好的妻子。”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对妻子的爱护之意和感激之情。
看到四阿哥的笑容,爱新觉罗氏愣了一愣。
身为宗室之女,她自然是一直都知道四阿哥的。
在她的记忆里,四阿哥是个疏淡到有些凉薄的少年。
以前先皇后在的时候倒也还好,虽然不太说话,却也偶尔和人笑闹几句。自从先皇后去世,生母与他疏离,他便性子愈发深沉寡言。平时很少笑,周身总是透着不容旁人亲近的清冷。
现在的他,却是温和了许多。
而且望向四福晋的时候,眉目间门满是柔情。
爱新觉罗氏如今愈发肯定,刚才女儿说的都是真的。
四阿哥真的很爱她女儿,而且也真的愿意给与她女儿足够的尊重。
爱新觉罗氏彻底放心下来,好生说道:“四爷,其实老爷也想过来相迎的。只是他在冬日里腿脚不便,没能过来。”
又叹息一声:“早晨本来养的好好的,可是刚才招待贵客们,他一高兴走路多了点,结果又疼起来,这会儿一下子起不来身。”
说的便是刚才其他女儿们回家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胤禛听后,剑眉轻蹙:“岳父大人的腿还是冬日里不舒服吗?待我过去看看。”说着他又叮嘱了身边的人:“你们好生伺候着福晋。我去乌拉那拉大人书房去一趟。”
珞佳凝把几个亲信全留在了府里。
府里一切安稳,才能保证日后的日子过得顺遂。
这次跟过来的,是德妃送给她的春芽夏柳,还有皇上给的茗锦。跟着四阿哥的则是皇上给的茗墨,以及太后那边来的海松海华。
这些人都是十分可信的。
而且,让他们在乌拉那拉家露露脸,也足以让她父母相信,宫里的贵人们也很疼爱她,父母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胤禛吩咐完这些人后,便大跨着步子去了费扬古的书房。
珞佳凝和爱新觉罗氏相携着进屋说话。
“四爷待你是真的好,我就放心了。”爱新觉罗氏说着说着,不由得眼睛再次湿润:“我总担心你的性子太刚直,到了宫里会吃亏。就算是出宫立府,想必也很难真正掌控住府里下人。如今有四阿哥护着你,倒是都不用再怕了。”
爱新觉罗氏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加上夫君费扬古又是皇帝重臣,是以他们夫妻俩相当谨慎,生怕给孩子们添麻烦,半点都不敢去和四阿哥府亲近。
日日担心,夜夜担忧。使得她最近睡眠都不太充足,眼底略有青黑。全靠着妆容遮住的。
珞佳凝感念她一片爱护之心,挽着她的手臂笑着说:“我一切安好。母亲只管静等着外孙出生就行,其他的不用您操心。”
“好。”爱新觉罗氏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女儿挽在她臂弯的手:“看你安好,为娘就真可以安心了。”
费扬古鬓发花白。虽然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了一些。
胤禛进屋的时候他正侧卧在榻上。浓眉紧紧皱起,刚毅的唇角紧绷成一条线。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所有这些都表明,他疼得狠了,只是在用力忍耐着不让自己痛哼出声。
实际上,费扬古的腿疾并非一日造成。
他身为皇帝重臣,平日里要保护皇上安危,待到战场需要他的时候,他又要去沙场厮杀。长年累月下来,身体早已不太好了。一到冬天,身上关节就冷冷地泛着疼。
腿上的旧伤最要命。一旦受了寒,旧疾发作就会疼得彻骨,让他每天都痛苦难耐。
胤禛蹲着亲自查看了岳父的腿疾,心下担忧,与他道:“您这样的伤需得让太医看看。好生调养着,方才能够下地多走。平日里得安心静养,切不可随意乱走乱跑。”
费扬古想要扶了四阿哥起身,胤禛却示意他不用这样:“都是一家人,您无需对我这样客气。”
“都是老毛病了,哪里需要惊动太医院。”费扬古叹道:“微臣不过是扭到了,疼一会儿便罢。倒是让四阿哥费心了。”
“若真是疼一会儿就好的病痛,您也不会无法忍耐到起不来身了。”胤禛温声说:“岳父大人,皇阿玛常说,过段时间门御驾亲征必然少不了您一份。若这样下去,您恐怕是无法达成皇阿玛心愿,无法陪伴他去打噶尔丹了。这样的后果,您愿意吗?”
费扬古听了后,叹着气低下了头。
“所以您还是听我一声劝,让我给您在太医院找人来看看。”胤禛道:“若是皇阿玛知道了我是在初一这天看到你有伤的,想必也不会多想。而且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自家人,帮忙找找大夫也是情理之中。”
胤禛知道费扬古不想给他添麻烦。
但,岳父是珞佳凝的父亲,就也是他的父亲。
既然珞佳凝能如此善待他的阿玛和他的额娘,将心比心,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照顾她的父母呢?
胤禛主意已定,坚持着要给费扬古找最好的大夫来看诊。
费扬古和他争执半晌,始终拗不过他,最后只能松了口:“那就劳烦四阿哥了。”
“私底下,您唤我一声胤禛就可以。”胤禛笑道:“皇阿玛和母妃都叫她一声珞佳凝,有时候说是‘老四媳妇儿’。我弟弟妹妹整天跟她后面跑,喊着四嫂,非要跟四嫂玩。”
费扬古听后,眼睛亮了亮:“四福晋……在宫里,颇受看重?”
“那可不是一个‘颇’字可以说的了。”胤禛笑道:“皇阿玛、母妃和皇祖母都很喜欢她。不然,您以为宜妃娘娘为什么总是针对她?”
现在屋里没有旁人在,只他们一人。
饶是如此,费扬古听了胤禛的最后一句话后,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四阿哥哪儿来的话。”费扬古忙说:“宫里的娘娘们可都是……”
胤禛笑笑,撩了袍子在旁边坐下:“珞佳凝和我提过岳父岳母许多事情。”
就是过年这几天的事儿,她和他说了许多。
无非就是为了今日的相见做安排,让他心里有数。
胤禛:“珞佳凝知道您一位一定能听到风声,一定能够知道宜妃娘娘对她做的那些事儿,从而很担心她。而且她还说了,您脾气倔,若她额娘不和您说,您是不会多问一个字的。一定会把这种担心放在心里,不说出来。可您不说,她额娘或许也不敢提起这个话题。久而久之,这倒是成了您的一块心病。”
他垂眸望着衣角的绣纹,想到那小女子的一颦一笑,眉目更加温柔:“她便让我和您见面的时候讲一声,她无妨。宜妃娘娘不能动得了她分毫,您放心就是。”
费扬古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听到了女儿对他的诸多担心,又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女婿对她的种种疼惜,不由得眼眸中有了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