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凌晨两点三十分。
六人聚集在大堂一楼的宴会厅里。
按照正常人的作息,这个时间应该是睡眠正深的时候,不过事关生死,哪怕再困倦,每个人都强打起精神,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盘查。
六人围坐在餐桌旁,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凝固般的沉默如有实质,填满偌大的宴会厅,每个人都在注意别人的表情,却又有意无意地回避与他人目光相触。
“我要渴死了。”
终于,伍洛汀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站起身,指了指通向厨房的侧门:“我去冰箱拿点喝的。”
冯杉杉道:“帮我也带一瓶吧。”
“还是别了吧!”
伍洛汀深深地看了冯杉杉一眼:
“在不清楚谁是凶手的情况下,不要随便吃喝别人给你的东西比较好。”
语毕,他便转身进了厨房。
冯杉杉被噎了一下,但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起身,自己拿饮料去了。
几人折腾了大半夜,连一滴水都没喝过,有了冯、伍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拿了些喝的。
原本按照剧情的设定,应该是管家负责给参赛者端茶倒水,伺候饮食起居的。
然而现在,在凶手未明的情况下,确实无人敢吃别人送来的食物——毕竟游戏里可没规定不能杀死玩家,谁也不想主动给凶手提供杀人灭口的机会。
好在厨房里存放了足够多的封装饮料,从矿泉水到果汁汽水应有尽有,凶手很难预估什么人会取哪一瓶饮料,也就很难提前动手脚了。
沈莳从冰箱深处摸出一瓶大众品牌的草莓汁,开瓶之前还特地检查过瓶身和封口,确定没有异常才敢启封。
他注意到,不止自己,其他玩家也一样。
越是临近关键时刻,众人的精神就越是紧绷,哪怕只是喝一口水,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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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开始吧,咱们速战速决!”
伍洛汀把一罐可乐一口气喝完,空罐子往餐桌上一磕,“先撸一遍时间线好了!”
“有一个细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
沈莳略抬了抬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里,“今天……不,应该是昨天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又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的任务,出发的时间差距很微妙。”
众人纷纷点头。
沈莳看向管家,“管家先生,你告诉我们,按照节目组的要求,我们按序号出发,每人的间隔时间为五分钟,对吧?”
管家一看疑问被抛到自己身上,立刻大声叫道:
“那确实是节目组的指示啊,可不是我自作主张的!”
“……管家先生,那些要求……是节目组当面跟你说的吗?”
这时,戚知锦呐呐开口:
“难道说,你见过节目组的人?”
“我——”
管家霎时卡了壳。
他并没有见过节目组的人。
节目组的车只将他送到了停车场,管家是用自己的两条腿一路经过吊桥,走到钟楼山庄的。
山庄的门没有锁,他自己开的门。
在宴会厅的餐桌上,管家找到了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大纸皮箱,里面放着三样东西:详细的游戏规则说明书,钟楼山庄的大串钥匙,以及他房间保险箱的密码。
如果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管家就要拿出节目组给他的规则说明书。
但要命的是,节目组在规则说明书里称他为“苗东英先生”,相当于直接揭穿了他的身份。
为了不暴露犯罪动机,管家在处理证据的时候,把规则说明书烧了个一干二净,连纸灰都给冲进马桶,捞都捞不回来了。
现在他除了一张嘴,再无其他物证。
“我……我没见过节目组的人。”
管家在“再编一套谎话”和“实话实说”中犹豫了两秒,但前一次说谎的代价实在太大,将他的精气神全都打散了,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力气再圆一次谎。
所以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实话:
“节目组给了我一份详细的规则说明,但上面有我的真名……我把它烧了。”
“无凭无据?”
冯杉杉挑起眉,提高音量: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撒谎?”
管家被噎了个倒仰,想要争辩,却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行了,关于这件事,我们稍后再盘。”
沈莳打断了冯杉杉的质问,将话题重点转回到他一开始想说的事情上:
“按照时间来看,死者张宜的编号是1号,他是最早离开宴会厅的,当时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
他顿了顿,又说道:
“而张宜的死亡地点在温泉浴室,就在宴会厅旁边。”
说着沈莳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戚知锦从张宜尸体的长袍口袋里找到的,后来戚知锦又将卡片交给了沈莳。
“根据张宜的任务指示,他在离开宴会厅以后,应该一直在浴室里做任务,没有到过别的地方。”
他的手指逐一在众人面前点过:
“这么看来,八点四十五出发的冯杉杉,八点五十分出发的我自己,八点五十五分出发的伍洛汀,九点整出发的陆秀,九点零五分出发的戚知锦,还有最后离开宴会厅的管家先生,甚至连已经死亡的汪二朋,都有可能下手干掉最早离开的张宜。”
众人看着他,不说话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得承认,沈莳说得没错。
因为温泉浴室对任何离开宴会厅的人来说,都能算得上是“顺路”,所以不管是谁,皆无法提供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来排除自己的嫌疑。
伍洛汀蹙起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从第二个案件锁定凶手,对吗?”
沈莳点了点头。
“那很好办。”
伍洛汀暗暗调出了自己“大象笔记”的记录:
“我能够提供凶手出现在汪二朋死亡现场的确切时间。”
“慢着!”
冯杉杉看伍洛汀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十分不爽,忍不住就想杠:“你怎么确保你提供的时间是可靠的?”
“问他啊。”
伍洛汀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陆秀:“他也看到了。”
说着,伍洛汀被自己在雪地里捡到的自由女神像掏了出来,“咚”一下磕在了桌上,同时用略细长的眼尾夹了陆秀一眼:
“当然,前提是他不说谎。”
陆秀跟伍洛汀针锋相对了半晚上,这会儿不知是没了精力,还是没了兴致,只叼着吸管咕咚咕咚啜柠檬茶,连个余光都不给他。
“那好,麻烦你说说看吧。”
沈莳对伍洛汀比了个“请说”的手势。
于是伍洛汀干脆把“大象笔记”的记录念了出来:
“晚上九点四十二分,我站在温室三楼朝南望出去,正好看到东馆三楼最末一扇窗户破了,一个人影站在窗后,往外丢出一件东西……喏,就是这个。”
伍洛汀指了指自己放到餐桌上的沾血的自由女神像:
“然后,人影又一晃不见了。”
沈莳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提问:
“你为什么会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往东馆的方向看呢?”
伍洛汀想也不想就答:“那当然是因为我听到玻璃碎掉的声音啊!”
沈莳亲眼看过温室,知道伍洛汀没有说谎。
于是他追问:“你听到玻璃碎裂时,是几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