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皇叔娇宠 将欲晚 3995 字 2个月前

但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说完前半句,便径直转身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

景修齐站在房间门口,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也听懂了景立方才的话。

对于景立轻描淡写,又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他愤怒又恼火。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如果早在皇帝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一点点地踏入朝局,和太子一争。

或许,今天便已经没有景立出现的可能了。

只是,他就是清晰地知道自己比太子强上千倍百倍,才会放心蛰伏这么多年,十几年来都战战兢兢,不敢得罪皇帝,更不敢露面当那出头鸟。

仿佛这样一来,他便是永远安全的。

却殊不知,属于他自己的机会,早就被自己耽搁没了。

自从青妩嫁给了景立之后,他经常会梦到那年的春节宫宴。

皇帝试探着问他,有没有心上人。

他当时如果能勇敢一点,说出青妩的名字,或许一切又是不一样。

而最令景修齐煎熬的,便是那日宴会,在皇帝问下这句话的时候,青妩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她或许也是想嫁给他的,却因为他的隐忍懦弱,而被推给了景立。

以至于现在,他江山没有得到,心爱的女人也没有得到。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脸色很是难看,身边的侍从看他表情,关切道:“殿下,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会?”

景修齐说:“没事。”

让自己承认自己的懦弱和失败,本来就是让人煎熬的痛苦。

更痛苦的是,还有得胜者清楚明白地跑来告诉他,没错,你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她就是你的了。

可是你没有,所以,人是我的。

景修齐看着景立那副淡然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他和青妩刚刚成婚时,不过是身子破财,被太医断定活不过春天的短命鬼。

这样的他都敢去为青妩拼出一个幸福的前程来。

自己却不敢。

可笑他还时常怀揣着幻想,以为或许有一日,青妩会回头再看见他。

却不知,原来从一年前的春节宫宴上的第一步棋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并且输得这么惨烈。

-

景立走后,青妩在公主府陪着景媛,一直待到了深夜。

谁都没有想过,韦益阳会突然之间冲出来为景媛挡刀,更没有人想到,他会死在今天。

青妩看着景媛的模样,不敢说别的,只怕一句话说错,会将她所有奔溃的情绪都牵扯出来。

所以她只能默默地陪在景媛的身边,防止她会做傻事。

他们晨起入宫,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前两三个时辰,两个人甚至都没有人说一句饿,或是命人传膳来。

底下人知道驸马中毒身亡的消息之后,也不敢来触主子的眉头,没有敢到景媛的身边来。

最后,还是景媛先回过神来,说了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来人,我要沐浴。”

她的声音如常,神色也平静,眼底的情绪早就已经被深深敛起。

只是在起身下床的那一刻,因为坐的太久,而腿软了一下。

青妩坐的离她最近,连忙将她扶住,“皇姐,我陪你进去。”

虽然她并没有如何的歇斯底里,但是青妩还是不敢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

景媛却忽然笑了,“放心,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自杀的。”

青妩伸手去扶她的手指顿了顿,却仍是神色执拗的看着她。

景媛看她身上也有干涸的血迹,神色也倦怠苍白,终于想起两个人中午都没有吃饭,便道:“你若是真不放心,就让婢女跟着我。”

“你今天也累了,去吃点东西,也沐个浴,换身衣裳吧。”

青妩犹豫半晌,也的确感觉到胃里有些许的不舒服,点头答应了。

但就算是用膳,她也根本塌不下心来吃,并且因为胃里空了太久,吃不下什么东西,最后她只喝了两口汤,就让人把东西撤了,去旁边的浴房沐浴了。

她和景媛分别所在的两间浴房只有一扇屏风挡着,她能清晰地听见景媛的撩水声,并且听到景媛吩咐婢女去给拿自己的衣裳给青妩换上。

自始至终语气都不慌不忙。

青妩总算是悄悄地松了半口气。

而景媛沐浴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了公主府的属官来,又让人将韦益阳的死讯通知随远侯府。

之后,便开始解决之后的一系列事务。

青妩不知道做什么,干脆就陪在她的身边,不多话,只默默地看着。

直到深夜景立回来,景媛在终于将葬礼的一系列事务处理了个大概。

当晚,青妩和景立都想着要留宿在公主府,然而景媛却说:“你们回去吧。”

他们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自然都是十分不放心的。

景媛道:“还有很多事没有搞清楚,我不会自杀的。更何况,还有绍儿呢。”

景立沉默半晌,便拉着青妩要退下,只是青妩仍有些犹豫,景立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放心,没事。

青妩这才答应,和景立离开了公主府,回他们的楚王府去了。

景立和青妩走后,景媛唇边淡淡的孤独倏地敛起,她将所有的下人都轰出去,自己将自己关进了她的韦益阳的卧房。

按着规矩,她和韦益阳本来是应该一人一个院子。

只有她这个公主想要同房的时候,韦益阳才能来她的院子,陪她一起睡。

可是她和韦益阳并不是如此,她们两个成亲十一年,都是一起睡的。

哪怕是她怀孕的那两年。

同床异梦,说得大概就是他们两个吧?

景媛想着,从一旁的绣架上拿起一把小剪来,然后坐到床上。

手指一寸一寸拂过两人的被褥和枕头,动作轻柔地,仿佛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窗边的蜡烛燃爆了灯芯,烛光打在浅色的帷幔上,一跳一跃。

景媛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忽然发起疯,拿着小剪,顺着被角,将被衾整个豁开。

被絮飞的哪里都是,好似漫天飞雪蒙住了眼睛,虎口也因为握着剪刀,被硌出了一道一道的红印。

可她浑然未觉,直到好好的被子被裁得乱七八糟,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地已经将飘扬的棉絮都洇湿。

她才终于扔下剪刀,整个人栽进被褥里,低低地唤了一句,“晟安……”

只可惜房间空荡无人,只有剪刀落地的清脆声响。

好似一声迟来的叹息。

-

青妩和景立回楚王府的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有说几句话。

景立揽着青妩,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默默无言。

青妩则是躺在他的大腿上,假装闭着眼,实际上还悄悄张开了一道缝隙,时不时地睁开又闭上,只为了打量着他的脸色。

关于韦益阳去世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冲击大于悲痛。

她对于韦益阳,并没有什么太具体的印象,两人的接触也不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