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炎热的夏日仿佛书上的一页纸,随手一翻就被翻了过去。
秋日裹着暴雨扑面而来,对于同州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景立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立在城内的某间客栈二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街上的情景。
这是城内最宽敞最繁华的主街,往日马车如云,街上繁闹喧嚷得不像话。
如今却是人烟稀少,冷冷清清。
宣禹立在他身后,再旁边,是手腕被紧紧缚住的董岸。
忽然,两个人追逐着闯入他们的视线,前面的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粗布麻衫,一看就是城内的百姓,后面追着他的年轻男人长发微卷,明显是外族人。
可是没有人来管。
景立朝一旁的宣禹示意了一下,宣禹会意,然后直接从二楼掉下去,将被欺辱的百姓解救。
第十二个。
董岸在心里默默地记着数,这是这四天以来,董岸救下的第十二个人。
他想了想口,却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半句话。
正在此时,景立静静地开口,“这是你想要的?”
董岸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景立也不逼他答,两人在围栏前静静地立着,直到董岸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景立勾了勾唇,讽刺一笑,说:“因为我。”
两人这话可谓是没头没尾,董岸却明白了。
西南是大凉最重要的边界,如今外族入侵,朝廷那边却没有半点消息。
驻扎在同州二十里外的同城军更是毫无动静。
仿佛是在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董岸想不通,景立却是明白。
等他战死,亦或者病死的消息传到京城,同城军大约就会火速赶来支援。
董岸听到这个答案,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愤怒,还是悲哀。
原来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百姓的命永远比不上手中的权利。
景立偏了偏头,看他几乎要冒火的眼睛,没说话。
董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王爷早就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景立不置可否。
董岸说:“那接下来,王爷打算如何?”
现在城中群龙无首,旁边驻军更是怎么呼救都不应。
他几乎绝望。
景立却仿佛早已成竹在胸,就算是天塌下来,依然冷静,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厢军。”
厢军?
厢军边境各镇的常驻兵,每个县里都有那么万八千的兵力。
可他们虽是军队,平日却并无训练,甚至更多只管县内劳作杂役,比一般百姓只是体力强健些许。
景立说:“望川的厢军都指挥使曾经是我麾下副将,后来景回登基,他从禁军统领被贬作厢军,手底下的两万军队跟着被贬,算起来,他已经在这西南沉寂了整整四年。”
董岸怔了怔,却不知道这里有哪一位将军能在这时候被景立想起来。
“罗敬中,罗将军。”
董岸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听着景立的语气,就知道这绝非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使。
他不自觉地放下了心,却没有想过,自己到底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可他仍有疑虑,“只有区区两万厢军,够庇佑望□□安两处吗?”
景立看着远处熟悉的景,熟悉的城,手腕一翻,手里的长剑冰凉透着煞气。
他冷嗤一声,眉眼间尽是张扬和自信,这是董岸从没见过的景立。
他说:“你以为,本王为何被称为西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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