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妩回了文斯阁。宣灵将她送回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姝红没跟着一道去,听到动静往外一看,却见青妩自己一个人立在院子当中,满院子繁盛开放的海棠树,满满当当的花瓣压在枝头。
青妩被映衬的莫名孤独。
姝红走过去,“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青妩摇了摇头,没回答。
姝红觉得奇怪,还想再问,可是青妩脸色很不好,她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青妩没让姝红跟着进来,她只说了一句“有些累了”,然后就将房门关上了,将姝红的关切隔绝在了门外。
脊背抵着门框,青妩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好像是胸口有些发闷,她垂着头,给自己解开了两颗扣子透气,可是并没有管用。
青妩抓着自己的领口,默默顿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眨了眨眼睛,衣衫都懒得脱,就直接往床上扑。
“嘶——”
腰侧撞到厚厚的床褥,一阵酥麻的钝痛瞬间袭来,青妩咬住嘴唇,痛苦地倒吸一口凉气。
她艰难地爬起来,解开外面的褙子,将短衫撩开,只见腰窝处青紫一片,衬着雪白的肌肤,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定是方才在书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青妩试探着伸手去摸,才刚刚碰了一下,便疼得她颤了颤。
她不敢再碰,换了个方向倒下去,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原本疏理的十分整齐的鬓发都蹭得乱糟糟的。
一片黑暗之中,方才的情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重现,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景立怎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倒下了。
难道他真的病得很重?
这三个月来的相处不过是表面的假象,其实,其实就像外间所传的那样,他其实已经……
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成形,青妩就猛的摇了摇头。试图把这样不吉利的想法扔出去。
她已经和景立朝夕相处的整整三月。
且不说景立已经打破传言活过了春天,就说景立对她如此这般好。
她也不该这样想他。
青妩暗骂自己没心肝,忙呸呸呸几声,要把这晦气的念头赶走。
转而又担心起他来,看今日这样子,好像很严重似的。
这样想着想着,她就趴在床榻上睡着了。
直到晚上姝红来唤她起来用膳,青妩才悠悠转醒。
“王爷好些了么?”
青妩起来的第一件事,却是问得景立。
姝红微微愣住,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青妩拧眉,难道景立倏然病倒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
她蹙眉思索了片刻,下定决心道:“我去致远堂一趟。”
姝红一愣,见她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忙追过去,说:“您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也不迟啊?”
她指指桌上的一桌子饭菜,道:“若是姑娘真是有话要对王爷说,奴婢去给您传个话,不就行了么?”
青妩却摇了摇头,说:“我必须得亲自去才行。”
说着,她也不管姝红的阻拦,径直走出了文斯阁。
致远堂和文斯阁离得本就不算远,这会青妩又心急,步子迈的更快,没我一盏茶便到了。
致远堂院子外头一向是没有护卫把手的,青妩深呼一口气,走进去,之间景立平日住的房间一片灯火通明,远远还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人参二钱,当归二钱,甘草一两,茯苓半两……”
宁义一边写方子,一边叮嘱宣禹抓药煮药时要注意的事。
宣禹一一记下来,将方子交给底下人,让他快去快回,他看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景立,十分焦急,“宁叔。您不说主子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了么,怎么这还没有三个月,上一个方子又失效了?”
宁义长叹一口气,“原本的确是有好转的,但他最近实在过于疲累,硬生生又给拖垮了。”
说到这,他还扭头去看宣禹,质问道:“是不是最近宫里又有什么烦心事,来惊扰主子了?”
宣禹一头雾水,想了许久才说:“没有啊。宫里最近消停不少,一般的小事,我也不会拿来劳烦主子。”
宁义不说话了,捋着胡子沉默。
这时,外间来人通传道:“宣大人,王妃到了,说是想来探望王爷。”
宣禹忽地眉心一动,问:“最近主子每日下午都会陪方姑娘点茶品茶,会不会……”
他顿了顿,回头往床榻上看了一眼,确定景立还在沉睡之后,才小声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些事,主子才劳累到了?”
宁义也不大确定,他说:“不管是不是,最近主子必须要好好休息。若是再过度忧思劳累,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宣禹点头。
宁义叹一声,拍了拍宣禹的肩膀,说:“接下来的日子,你一定要看好主子,千万千万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过几天,我要往西南去一趟,据说那边的山里有一种苦蔓草,或许能研制出解药来。”
景立这毒已经中了整整三年,可是因为到现在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毒,因此纵使他们寻遍了世间的名贵药材,医术药典,也只能为他缓解毒性,不能彻底根治。
这几乎成了他们每个人心里的一根刺,宁义为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一趟远门,去寻药。
宣禹自然知道他的不容易,“宁叔,多亏了您。”
宁义再度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背着药箱离开了。
青妩就等在院中,看到有人出来,立刻眼前一亮,她走过去,问:“宁叔,王爷,王爷他怎么样了?”
宁义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没答,就直接走了。
宣禹跟着走出来,青妩只好去问他,“王爷怎么样了?我想看看王爷。”
宣禹却朝她拱了拱手,语气恭敬但不容置疑,“不必了,王爷还没醒,王妃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