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景立问:“匕首,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很淡,甚至很平常,但不知为何,青妩就是能听出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然来。
她分明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会儿却莫名心虚了起来。
“我……”她张了张嘴巴,左手手指在袖口上不停地搓动来缓解紧张,然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景立见她这样子,换了个问法,“你知道景修远会来?”
怎么会?青妩立刻摇了摇头。
景立神色未变,这回,他换了一副笃定的语气,“所以,你想自戕。”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点阴森的寒意,没有半点遮掩的那种。
青妩的心思被戳穿,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她拼命摇头,想否认,却无法直视景立的目光。
然而,景立好像没怎么生气,他说:“原本,咳咳……原本是要嫁入东宫的,却被陡然退婚,退婚后,还被送来冲喜。”
“楚王府是地上的鬼门关,我是将死之人,你嫁过来就是守活寡。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自然是没人愿意的。”
他竟就这样,一字一句地将她的心思一点点剖开,且直白的说了出来。
青妩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到景立的跟前,“王爷……”
可一开口,又吐不出半个字来。
说不出是畏惧,还是难堪。
景立淡淡地看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青妩听出他的不悦,眼泪在眼眶里攒了许久,还是落了下来。她说不出别的话了,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不该在新婚之夜藏下这把匕首吗?
可她没想伤害任何人。她只想了断自己罢了。
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害怕、委屈、难堪……各种各样的情绪混在一起,将她整个人都填满。
她原本还在忍着的,可眼泪越淌越多,顺着脸颊落下,将领口都洇湿了。
可即便这样,青妩也依旧是默默地哭,她弓着身子,肩膀微微在颤,透过繁重的嫁衣,都能看见她嶙峋凸起的一条脊骨。
小姑娘实在太瘦了。
景立眉心微动,忽地想起在屏山围场时,她也是小小缩成一团,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
其实,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
三年前。
景立平定西北边祸,回京述职,晌午前进了宫面见皇帝之后,又入宁安殿给太后请安。
等出来时,已经快到傍晚。
景立当时已离京许久了,他又正巧得了闲,便让马车先回府,自己和扈从骑了马,在街上闲逛。
却因为对路线不太熟,七拐八拐地拐出了闹市区,眼见着没什么人,景立便想着找个酒肆歇一歇,没想到这一路过来,竟直接出了城门。
景立是回京是述职的亲王,按祖制,不能随意出城。他便转头要回去,却在这时,见到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姑娘从旁边的小路上猛冲了过来。
她直接扑通跪倒在景立的腿边,一抬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贵人,求求您,救救我哥哥……”
身边跟着的护卫被她吓了一跳,忙过去要把她扯开,那小姑娘死命地挣扎,从怀里掏出一块青玉牌,捧着递给景立,“公子,把它当作报酬抵给你,行吗?”
景立蹙眉,垂头看她,正好对上她那一双含泪的双眼,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