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义却不是在和她商量,“姑娘,你不只脚腕扭伤了,膝盖上也有挫伤,这里不能把小腿平放,不利于上药的。”
他说得严肃,但其实是为了她好。
青妩点点头,“谢谢您。”
但她也的确没说谎。
刚才在林子里的时候,她尚且能凭着一股子执拗劲儿撑住,这会儿一坐下,反倒真的起不来了。
宁义要扶她,青妩却去看那边的景立。
他始终闭着眼睛,半张脸隐在烛火下,好像已经睡着了。
宁义察觉到她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姑娘不必在意。”
宁义虽是个大夫,却并不文弱,再加上青妩本就单薄,他没怎么用力气就将人扶过去了。
青妩是侧着坐在长椅上的,背靠窗,面朝床榻,正对着景立。
宁义先递给她一杯热水,然后坐到她的腿边给她上药。
知道青妩怕疼,所以特意将动作放轻了不少,只是,当冰凉的剪刀挨到皮肤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宁义征询过她的意见之后,直接用剪刀把她的裤腿整个剪下,再用镊子一点点地挑膝盖处的砂砾和碎布。
青妩只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她慢慢喝光了杯中的热水,然后偏头去数窗格上的花纹,想要转移视线。
等宁义替她涂完药的时候,眼睛都看算了酸。
她眨了眨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谢谢您。”
短短不到一刻钟,她已经说了两句谢谢了。
言语如此单薄,可是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宁义朝她笑笑,“姑娘稍坐,我再去取一些药膏,这掌心也要上药。”
青妩乖巧地点头,“嗯。”
她以为宁义只要重新到桌上再拿一罐就行,没想到他是旋开几瓶药剂,重新开始调配。
青妩眼巴巴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还没有弄好。
贝齿抿在下唇上,她倒不是等不及,只是……
青妩用没有受伤的手在胳膊上轻轻蹭了蹭,她离着窗户很近,这样的木屋难免有些漏风,吹得她浑身发凉。
她将身上这件皱巴巴的披风扯紧,话头在舌尖滚了滚,还是没说出来。
“咳咳——”
这时,坐在床上的景立忽然咳起来,听上去像是被人堵住了胸腔,咳嗽声也有些闷闷的。
青妩忍不住看过去,只见他掩在唇边的帕子上隐约有血迹。
苍白的嘴唇上也沾道了些许的殷红。
看来,他的身子真的很不好。
宁义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去将原本放在门口的炭盆推到床边上,又往里面多加了几块炭,让火苗烧得更旺一些。
“主子,好些了吗?”他递过去一杯水,不无担心地问。
景立接过,“我没事,忙你的吧。”
宁叔只好作罢,继续调配药膏,然后给青妩的手掌上药。
炭盆挪过来之后,青妩也跟着暖热了身子。
“好了,姑娘。”宁义动作很快,他将剩余的纱布收进药箱,嘱咐道,“索性没有伤到骨头,近些日子不要伤口不要沾水,很快就能愈合。”
青妩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看着近在迟尺的炭火,青妩又纠结起来,要不要谢谢他呢?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景立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宁叔,上过药之后就把她送走吧。”
宁义一愣,看向外面的漆黑一片,犹豫道:“这么晚了……”
景立没说话,甚至没再看他。
但是宁义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青妩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跟着便软软地倒在了长椅上。
等青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帐子,姝红正守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