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八月份的某天午后,江献一如既往地到梧桐树下乘凉。
以往围在身边的那群人却在远处,站了一圈窃窃私语,眼神不停往这边瞟。
江献冲他们喊:“不热吗?过来啊。”
他有点儿好奇,眯着眼看了一眼太阳,把外套拉链拉到顶,还是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一看他过来了,那群人迅速散开,江献这才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刘卓。
对方得意忘形地说:“不信大家可以亲口问他,看我说的对不对。”
一被怂恿,果然有人开口:“他说你是野种,还害死了你亲妈。”
这句话仿佛当头一棒,把江献震得头脑发昏,明明日光正盛,他却觉得发冷。
大脑停止运转,江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他们事实确实如此。
刘卓重新享受被簇拥的感觉,一手揽着一个同伴,说:“谁跟这种人玩,小心克死全家!”
说完便大摇大摆带着那些人离开了。
当晚,傅博渊在门口从黄昏等到深夜,他自己都在门口把作业写完了,都没等到哥哥回家。
杨惠在隔壁院子里冲他招手:“圆圆,太晚了快回来。”
傅博渊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马上回去。”
说完就想跑出去找哥哥,却在半路刚好遇上。
江献头发乱七八糟,还沾着褐色的泥土。左脸被打的肿了起来,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白色的运动外套也脏得不像样。
傅博渊吓了一跳,跑过去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问:“哥哥怎么了?!”
江献被一只比自己小许多的温热手掌牵住,愣愣地问:“你怎么还没回家?”
他还以为这么晚了,圆圆肯定也不在了。
男孩儿牵着他往邻居家走,江献停住脚步拒绝:“我不去。”
圆圆抬头盯了他一会儿,说:“那哥哥先回家,我去拿药过来。”
江献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一溜烟跑远了。
他行动迟缓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给圆圆留了门。
全身都酸涩又疼痛,骨头都快散架了。
江献打架出了太多汗,外套都粘在身上极其不舒服,烦躁地一下脱掉扔在床边。
门被推开,江献下意识想去捡衣服,却已经来不及了。
圆圆惊诧地盯着自己的胳膊,抱着小药箱呆呆地走近,眼睛红了一圈问:“哥哥怎么这么多伤?”他吸吸鼻子,快要压不住哭腔,“今天为什么又打架?”
江献心力交瘁,不想解释:“你还太小了,不懂。”
小男孩打开药箱,拧开碘伏,撇撇嘴问:“哥哥是失恋了吗?”
江献“噗嗤”一笑,一天的坏心情被驱散了大半。但大幅度的表情牵动了面部伤口,他拢起手去捂,觉得新鲜:“你还知道失恋?”他用擦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圆圆的头发,“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小屁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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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博渊手里的冰袋渐渐融化,他又去厨房换了新的冰块。
江献实在想不出来还要怎么哄,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到底怎样做,你才不会生气?”
傅博渊终于舍得开口:“昨晚那样。”
江献脑子里的画面差点儿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去,幸好他及时拐弯,意识到对方是想让自己叫他“哥”。
“没门儿。”江献利落地拒绝,“换一个。”
傅博渊沉默一会儿,说:“除了我,哥以前还有没有喜欢过别人?”他抬头对上目光,“实话实说。”
江献双手抱在胸前,忍着笑回答:“erudite。”
傅博渊给他消肿的动作顿时停住,幽怨地说:“如果哥想一直网恋也不是不可以。”
江献忍俊不禁道:“开玩笑的。”逗狗狗真的很有趣,他想了想说,“中学时喜欢过一个人。”
傅博渊握住他小腿肚的力气逐渐收紧,委屈又不甘心:“对方很好吗?”
江献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受伤时他不可能对我生气,还一直叫我哥哥,声音可甜了。”
他强压着嘴角,眼睛却染上笑意,“不像某些人,还要让我叫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