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动的痕迹

听南 诀别词 5502 字 2个月前

房间里的大灯重新被关上,只留了床边的莹莹小灯,照亮一方,为蚊虫营造了良好的进食氛围。

被当成鱼饵的夏听南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子上,偏着头死死盯着徐秉然,表情有一些凶狠。

她说:“徐秉然,我如此牺牲,你要是没把那只蚊子打死,那就是我错付了,今后咱们也不必相见了。”

得,又演上了。

夏听南躺了一会儿,没听到蚊子叫,困意倒是像沸腾的水,冒着泡就泛了上来。

她说:“徐秉然,我想睡了。”

徐秉然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八点。”

夏听南的嗜睡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她眼睛一闭一闭的,在某个瞬间又用力睁大让自己清醒,紧接着又无力地耷拉下来,只留着缝隙看人,像是在翻白眼。

“你看到蚊子没有?”

徐秉然盯着房间里的那一点光源看,没回她的话。

夏听南心里不耐烦,睡意混着对蚊虫的恼意,以及徐秉然在朦胧光影中暧昧不清的眼神。

这个房间的任何东西好像都变成让夏听南陌生的物品,只有那一缕光带着熟悉的徐秉然的气息传了过来,难以言喻的强势。

她猛地坐起来,说:“算了,我把……”

她想说把空调温度调低,这样蚊子就不会出来咬人。但她话还没说完,徐秉然的身影盖过了那道唯一的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面前,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沉了下来。

心无端颤了一下。

她看到徐秉然的双手朝她的脸伸来,似有预感,不敢再动。

眼里是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得很规整,手背上的筋脉稍稍凸起,显得十分骨感,手指关节有一点伤疤,加上余光中的手臂带着青筋,这些都为徐秉然这个人平添了几分野性。

徐秉然是一个身材高大充满荷尔蒙气息、从小到大都不乏追求者的男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夏听南第一次意识到只要徐秉然想,甚至不用顾忌她的意愿,轻而易举就能让她动弹不得。

“啪——”

短暂,清脆。

很轻柔又很沉重。

轻柔是对夏听南而言,沉重是对徐秉然掌心的蚊子而言。

她看到徐秉然抽了一张湿巾把手擦干净,纸巾上出现一点红色,是蚊子血。

“好了。”徐秉然说。他站直,身边的空气又快速流动起来,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夏听南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

徐秉然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过了两秒,夏听南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她崩溃道:“为什么它有血?!”

是谁遭到了毒手?

徐秉然微微地摇了摇头。

夏听南头皮一阵发麻,忽然觉得浑身都被咬了,哪里都发痒,而且胸口某一个点尤其痒。她下意识地抓了抓,粉色V领的睡衣露出大片的肌肤。

徐秉然被迫看到胸口的风景,以及雪白胸膛上新生的红色小包。

他别过头,哑着嗓子说:“衣服拉好。”

夏听南内心抓狂:啊……我刚洗完澡,没有穿内衣啊……

她赶紧低头把领口整理好,心里有点绝望,觉得今天真的好背,什么事儿都不顺。

徐秉然看到她的神色,脸上多了丝笑意。他低下头,再抬头时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

“怎么留长头发了?”他碰了碰她的头发,说不出软硬,但摸起来很舒服,能看出主人的细心护理。

夏听南用手指顺了顺头发,发丝在指尖流动,徐秉然目不转睛地盯着。

“就是感觉长头发要好看一点。”夏听南放下手说道。

她脸圆,性格又欢脱,撑不起干脆利落的短发,学生头又看起来有些幼稚,而且还闷痘,于是她干脆把头发留长了,变成最普通的中长发。

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我长发是比短发好看吧?”

“都挺好看。”只不过现在的发型更有女人味,不像以前像个长不大的小朋友。

他们又聊了两句,看时间差不多了,徐秉然说:“我先回去了。”

“行。”夏听南突然看见什么,喊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

夏听南指着他手臂靠近袖口的一处问:“你是不是也被咬了?”

徐秉然扭了扭手,看了一眼,不太在意地说道:“没有,是之前过敏留的疤。”

“过敏会留疤?”

“抓破了。”

“这么痒啊……”夏听南稀奇道,“不过我都不知道你也会过敏。”

徐秉然抚了抚袖子,挡住那块印记,说:“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夏听南奇怪地看他一眼。

明天是徐秉然值班的日子,他告诉夏听南明天不用给他占位置,他要回局里。

她应下。

夏听南知道徐秉然忙,但没想到他这么忙。从这天之后,夏听南就没有在下班的公交车上再遇见徐秉然,甚至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徐秉然的人影。隔壁房间都没动静,她敲过两次门,结果徐家根本没人,徐秉然活像是人间蒸发了。

她出于关心和好奇,给徐秉然发了条消息,问他去哪里了。

回复过来的消息是说去外地出差了,如果夏听南想玩SWITCH可以去向夏妈妈要钥匙,徐秉然前几年就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她了。

夏听南看了看日期,这才发现原来已经七月份了。

太阳越发毒辣,夏听南出门都要涂两层防晒,生怕自己又像高中那会儿一样被晒得皮肤变色,她每晚洗完脸还要擦点美白的精华和A醇,就差把“精致”两个字写在脸上。

一天,同事问她:“听南,我怎么都没看见你那个朋友再来啊?”

“他出差了。”

“啊,他是干什么的?”

“警察。”

同事更激动了:“怪不得这么有气质,看起来就好正啊!”

夏听南笑起来:“我们以前都说他长得像痞子的。”

看来徐秉然现在的气质已经完全能压住他那张脸带来的不正经感,让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正义凛然的姿态,好像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倒。

“你上一次说他还没有女朋友?”

“对啊。”

“他长得这么正,人靠谱吗?不乱搞男女关系吧?”

夏听南连忙摆手帮徐秉然解释:“当然靠谱,他很专情的。”

“怎么说?”

怎么说?

她一下子磕巴了,这能怎么说?

专情是一个好的品质,但也是夏听南曾经烦恼的地方。她不能明白徐秉然为什么会那样义无反顾地喜欢她,甚至在她明确表示自己对他根本没有除亲情友情以外的感情之后,依旧执着地追求她。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徐秉然也是懂的。夏听南有时候会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应该更加无情一些,不要给徐秉然一丁点的希望,不要有任何一点心软,要是用冷漠和厌恶堆砌成的态度对待徐秉然,这样徐秉然是不是能早点死心,但事实是她对徐秉然又不能完全地狠下心。

人类是复杂的,夏听南也不例外。

“反正……就是他之前追了一个女生很久。”

“多久。”

“快四年。”

“后来呢?”

“没有后来。”

后来就是夏听南那一句“再也不想看见你”,仿佛是丘吉尔的铁幕演说,拉开了冷战的序幕,徐秉然被迫退出了她的生活。

他们两个互相拥有了对方数年的空白期。

“那他还喜欢那个女生吗?”

“当然不喜欢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有快四年没联系了。”

“啊……又是一个四年啊。”

“嗯。”

人生有几个四年?而夏听南细细数来,能记起的几个四年,都是与徐秉然有关,徐秉然陪她玩积木,徐秉然接送她上下学,徐秉然追求她,她和徐秉然冷战。

她和徐秉然好像生下来就连在了一起,时间空间都难以将两人分离。即使这么久没见,再见面却是故人归来,有怀念与感慨,没有陌生。

同事还缠着夏听南问了很多问题,虽然夏听南讲起事情根本止不住嘴,但她还是点到为止,没有泄露徐秉然的隐私。

“那他喜欢哪一款?你看看我有机会吗?”

夏听南忍不住笑起来:“云会姐,你看上他了啊?”

“没看上,我问你这么多做什么?”

两个人都笑起来。

夏听南的同事叫钱云会,比她大了四岁,在这边已经工作了很多年,算是她的前辈,不过很平易近人,两个人很聊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