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如遭雷殛道:“我被人害了。”
周容讫点点头,困顿不堪似地闭上眼,又费力地张开,道:“我知道,你是受我拖累了。”
李克的眼泪夺眶而出,似乎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一幕:“他们也给你灌了相同的药么?”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左右张望道,“我们赶紧逃出去,或许能找到办法解开它。”
周容讫道:“还有另外一种药,会让人变得痴傻。没有……没有解药。”
他能听见李克慌张地说着什么,但渐渐消逝的心智却已不容他去理解对方的话语。
不能是现在,周容讫想。
至少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李克。”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动了动手指,示意对方去看跌落在一旁的那把随身匕首。
“杀了我。”周容讫道。
李克猛然愣住,不假思索道:“不行!”
但周容讫已经没有余暇听他的反驳,逐渐僵硬的唇齿艰难移动道:“我绝不当他人的傀儡……连求死都无门……听我最后一次令,让我死在你手里。我死了,你对他们不再有价值……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眼前的宫殿如大雾散去,模糊的视线中却浮现出遥远前世里,李克在自己面前断气的模样。
当时的自己似乎对他说过:“我后悔了。”
怎么到后来,却又忘了呢?
李克连哭都顾不上了,只是一径混乱地重复道:“不行,殿下,那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然而即使这样说着,他自己也清楚地意识到:拓荒组的人不知何时就会赶来,左道或许在下一秒就又要重新支配自己。而周容讫将彻底化为一尊偶人,毫无尊严地度过余生。
没有别的办法。
只有一个办法。
周容讫合上眼睛,梦呓般喃喃道:“上辈子,你用命换了我的几十年。可我执迷不悟,又害了你一次。”
李克感到胸口那疯狂紊乱的心跳渐渐稳定,一声声地,像伶人曲中未尽的鼙鼓,又像一口梵钟,在这天地炉鼎中撞出余音来。
他几乎是被感召着站起身,拾起了那把落在地上的匕首。匕首尚未饮血,光华清亮。
周容讫轻声道:“若还有来世,千万别再遇到我了。”
远处传来纷沓脚步,拓荒组的人来了。
李克怪异地笑了一声。
李克道:“那可不由你说了算。”
焦姣然带着一群侍卫前来验收左道的战果,才刚刚踏上一级台阶,就听见殿中传出一声狼一般凄惶的哀嚎。
她心中一紧,慌忙冲进去,只见一地的尸体,李克低头跪坐在殿中。
他膝前平躺的豫王,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面色却平静得如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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