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雷斯垂德几乎难以置信,“这不可能,你不能同时询问多个证人,这不合规矩,只能单个问询。如果你同时询问多个证人,可能会让其中有人可以串供或撒谎。”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神情,简直气焰嚣张到让人忍无可忍,“我脑子中间难道是塞着两块废木板吗?会看不出来有人在我面前撒谎?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要一起问。”

雷斯垂德和怀特·梅森对看了看,这位顾问侦探坏的规矩已经多到数都数不过来,难道还差这一个吗?

于是仅仅两分钟后,报案人巴克与道格拉斯的夫人,以及城堡的管家和女管家,还有两个男仆、三位女佣就全部站在夏洛克面前,接受他的问询。

这位全世界最无情的咨询侦探,自然是不会关心,这几位道格拉斯的亲友以及与他相处多年的人,身处道格拉斯惨遭杀害的屋室中,甚至是就站在道格拉斯的一摊血泊旁的心情。

他开诚布公直接说道,“道格拉斯近日是否曾到过汤布里奇镇?”

报案人塞西尔·巴克的神情显出惊讶,他说道,“杰克【约翰的昵称】两天前的下午曾去过汤布里奇。”巴克身材高大健壮,目光坚定,整个人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他是个正派且意志坚定的人,他接着说道,“这事难道和杰克被谋害有关?”

他语气中带着一种歉意,显得非常真诚,“抱歉,因为我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之前警员询问时,未能及时想到这件事。”

旁边的肯特郡警员很快说道,“是我们没有问到相关的内容,询问证人时,问题更多集中在昨天是否发生过异样事件,以及凌晨案发时的所有细节。”显而易见,当地警员对巴克的印象很好,第一时间便为他说话。

其他几个证人则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道格拉斯两天前曾到过汤布里奇。

道格拉斯的夫人艾维·道格拉斯的面容苍白消瘦,眼神悲伤,她说道,“杰克很受肯特郡乡村友邻的喜爱,总是有人邀请他去做客,因此杰克时常驾车外出,两天前就是这样,而且因为这几个月附近的森林正是猎鹿期,因此杰克当天一早就离家和人一起去打猎了,他下午回家时带回了猎物,我以为他是在附近打猎,并不知道他曾去过汤布里奇。”

塞西尔·巴克说道,“杰克是将一些猎物送给了住在汤布里奇的友人,是一位这些年里我们时常一起打猎的老朋友。”

夏洛克对于这两人的说辞不置可否,而是转换了话题,声音冷淡的问道,“打猎?现在确实是雌雄獐鹿和雌红鹿的狩猎期,不过——”他的目光扫过武器展示台的那些英格兰长弓与箭囊、长箭,嗓音不带任何温度的说,“英国可是禁止弓猎。”

巴克立刻解释道,“杰克当然不是用弓箭狩猎,他在不列颠是合法的使用猎.枪狩猎。”

“是吗?”夏洛克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那些新制的、被使用的弓箭,他语气相当质疑,那种语气里近乎于夸张的怀疑意味,让安·博林不免多看了他两眼,而夏洛克已经继续说道,“可是墙上的那些弓箭,包括那把紫衫木女性弓旁边的长箭,可明显都是见过血的。”

安·博林听着他的话,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那些弓箭,一时无法确定这个卷发男人说的是事实,还是他在胡扯,诈人的话。

庆幸夏洛克·福尔摩斯没有读心术,否则他如果知道安·博林怀疑他是在胡扯,这位化学知识精通高超到能去做顶尖化学家的咨询侦探,估计会怒而当场给她这个十六世纪人士上一堂化学课。

而不管安·博林对咨询侦探的质疑在心里是如何想的,塞西尔·巴克听了他的话,立刻便说,“并不是在英国,杰克我们会去南非狩猎,当地是允许弓猎的。”

道格拉斯夫人也解释道,“因为杰克是在美国长大,北美地区一向是可以弓猎的,所以杰克从小养成了这个爱好,移居英国后,由于法律禁止弓猎,所以他有时会到南非进行弓猎。”她声音称得上镇定自若,“那把女性长弓是我的,我和杰克结婚后,因为这是他的爱好,所以我也开始尝试。”

她话音未落,夏洛克已经再次语气冰冷咄咄逼人的追问道,“昨天一整天,道格拉斯是否都没有出去打猎,甚至,他可能都没有离开城堡内。”

巴克稍停顿了一秒回答,“是的,杰克昨天没有打猎。”

接着,道格拉斯夫人说道,“虽然我昨天没有每一分钟都和杰克待在一起,但我确实没有看见杰克离开城堡,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从进入这间屋子起,就神情惶恐的两个管家和几名女佣男仆也纷纷说道,“没有看见道格拉斯先生离开城堡。”

在夏洛克从开始问询到现在的整个过程中,那位年纪老迈、神情苍白,显然受到了不小惊吓的管家,他完全不敢看向地上那滩血迹,神情似乎一直陷入思索中,此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道格拉斯先生两天前那个下午回来后,似乎有点坐卧不安,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因为很快,大概只在一两个小时后,先生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夏洛克想,作为能够成功卧底黑i帮的cia特工出身,这样的心理素质还算正常。

他在这些人的话中,已经得到不少线索,不过他暂时没有说出他的推论,而是继续问道,“道格拉斯是否说过他曾在美国波士顿生活?”

“杰克曾提起过波士顿,”巴克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沉重,他接着说道,“不过他并不是波士顿人,他在芝加哥长大。”

芝加哥,同样是爱尔兰裔的天下,并且同样是黑i帮与罪恶无比泛滥的犯罪之城——黑手党,帮派,工会,贿选,贪腐——夏洛克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些东西,但他觉得他还缺少一把关键的钥匙。

他接着看向艾维·道格拉斯,“道格拉斯没有和你提过winterhill吗?”

道格拉斯夫人的手颤抖了一下,她神情一下子变得更为苍白,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杰克曾经在噩梦中,恐惧的说过这个词。不,准确的说,是杰克经常噩梦缠身,他半梦半醒中总是会提到这个词,我向他询问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他这么恐惧痛苦,他却说不想让我担惊受怕,所以不能对我透露。”

道格拉斯夫人看上去非常悲伤,不过对于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来说,他全程视若无睹,直接对雷斯垂德说道,“让他们离开。”

于是刚才一句话就把所有证人全叫来询问的咨询侦探,现在又一句话就将证人全打发离开。

雷斯垂德简直觉得夏洛克是在耍他,“你为什么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你总共才问了几句话?”

“我已经从他们身上得知能够知道的所有一切,为什么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夏洛克倨傲冷淡的说道。

安德森这时候又跳出来质问,“所有一切?哪里的所有一切?除了证实了道格拉斯和波士顿的冬山帮有关,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