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这是一件双方都愉悦的事情。

譬如此刻。

天子还是头一次看见女眷这般大胆的看他,且这人,还这么赏心悦目。

比起唯唯诺诺,战战兢兢,规矩刻版,这鲜活的样子叫人心情大好。

满足她这小女子的要求,太让人愉悦。

恰一只蝴蝶飞过钟语芙鬓边,他一抬手,蝴蝶落进掌心,薄薄的蝶翼刮的他掌心酥痒。

虚虚打开一点,是一只通身雪白的蝶。

“哝,朕赔给你了。”

“皇上您真厉害,”钟语芙眼里都是少女的天真烂漫:“臣女多谢皇上。”

自有伶俐的太监抱了双星透明玻璃瓶子,皇帝这才松开手,将蝶放进去。

天子高兴,一口气抓了二十几只。

各种颜色的蝴蝶在透明的双星玻璃瓶子里飞舞,漂亮的不得了。

钟语芙捧着瓶子,笑的欢喜。

天子又问,“平日里在闺阁中都喜做些什么?”

钟语芙回:“说来惭愧,臣女是个坐不住的,不太喜欢针织女红之类的,更喜欢出了门子听戏赏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下棋了。”

天子:“陪孤下一盘?”

钟语芙:“皇上可别嫌弃臣妾愚笨哦。”

天子弯着的唇角就没有下去过,“那得看你是笨成什么样。”

酸几枝塌中间摆了棋桌,玉棋笥中,冷暖玉棋子触手生温,奉茶的宫女上了茶。

钟语芙坐到一头,用鲛绡点了点朱唇,“皇上,能不能换成饮子?”

这点子小要求,天子自然满足,问了钟语芙的口味,又叫女使上了一些点心。

他也不急着开始,看钟语芙小口喝着梅子奖,吃着半透明的透花糍。

看的他忽然也有了食欲。

端起了饮子,浅浅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钟语芙吃了两个透花糍,净了手,这才重新执起棋子,“皇上,您准备让臣女几个棋子?”

这理所当然的小模样,天子觉得钟语芙童趣的可爱,竟找不到言语反驳。

食指刮了挂眉尾,又把问题抛回去,“你想孤让你几子?”

钟语芙眼珠子灵动的转了一下,“那就五子吧,行吗?”

天子无奈,笑的愈发纵容,“行吧。”

钟语芙愈发得寸进尺,“皇上,您是天下之主,跟臣女下棋,不许个彩头吗?”

天下男子,没有人不喜欢被女子仰望。

天子不但不恼,笑的愈发开怀,手肘懒洋洋撑在扶手,“说说,看上孤什么了?”

钟语芙一副很没信心的样子,“臣女的棋艺不好,虽然皇上让了臣女五子,臣女大概也是赢不了的。”

“鬼心眼子倒挺多的,”天子低头扫了一眼腰间,摘下腰间九龙麒麟玉佩,放在几上,“你若能赢,这玉佩赏你。”

“见这玉佩如见朕,你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钟语芙眼里都是喜色,“那臣女就多谢皇上了。”

然而,一局下来,钟语芙刚好输了五子。

她看着玉佩一副肉疼的样子,重重叹息,“皇上不愧是这大楚之主,智谋过人,怕是让上十子,臣女也赢不了。”

天子随手摘了玉佩,提着一端红绳,放进钟语芙掌心,“你若喜欢,朕让你一百八十一颗又如何?”

他身子微微前倾,视线里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志在必得,灼灼扫在钟语芙的脸上,像是要即可将她吞进腹中。

钟语芙移开目光,下了塌,屈膝行了一礼,“皇上,时候不早了,臣女该回家了。”

没等到天子的回应,她又道了一句,“臣女告退。”

话音落下,那抹明黄没入眼底视线。

天子两指捏起她下巴抬起来,迫使她仰望他,“后日十五是个好日子,宜册封贵妃。”

钟语芙一点也不惧,反而轻轻笑起来,“皇上,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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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府,书房。

韩景誉坐在鎏金圈椅上,摩挲转动手中的扳指,看着立在案几前的韩以骁,神色晦暗不明。

珉了珉唇瓣,开口问道:“骁儿,为父有意为你求取尚书府大姑娘,你意下如何?”

脑子里闪过那一抹娇艳的笑颜。

虽然已经猜到,但是亲耳听韩景誉问出声,韩以骁心还是砰砰跳了起来。

有点欢喜。

唇角翘起一丝弧度,“但凭父亲做主。”

韩景誉:“芙儿这孩子,是为父从小看着长大的,有些娇贵,他父亲当年于我有恩,我私心里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的,若是你娶了她,一辈子不纳妾,用心待他,你可能做到?”

韩以骁迫切回:“儿子能做到,必用心待她。”

韩景誉起身,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袖,“跟为父进宫,求圣上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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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门前御阶上,张莲英臂弯打了浮尘出来,恭敬朝韩景誉弯了弯腰,“侯爷,您稍等,里头正有贵客。”

韩以骁问:“可是钟家大姑娘在里头?”

张莲英笑的讨好,“钟姑娘怕是个有造化的,奴才好久都没见万岁爷笑的这般开怀。”

韩景誉眉头轻轻皱起来,淡淡回:“皇上想开通航海贸易不是一两年了,如今六阁拟出了章程,皇上自然是开心的。”

张莲英楞了一瞬才恢复笑颜,“侯爷说的是。”

御书房里头的隔音好,听不分明。御阶上值班的守卫目不斜视,偶尔办差的宫人更是猫着腰,连走路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微风拂过西府海棠的哗啦声愈发清晰。

韩景誉劲腰挺的笔直,像个雕塑一般,目光落在御书房房门上。

忽然--

嘭一声。

里面阁中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伴随一声女子惊呼。

韩景誉眼皮猛的掀起来,没有任何犹豫,推了门闯进去。

他如一阵风一般,三两步夸了进去,掀了帘子,却是见钟语芙和皇帝俩人安然坐在棋盘两侧。

各自衣着完整,都转了头朝他看过来。

钟语芙手边的棋盘一角有水渍,地上有碎瓷盏。

韩景誉微微低头,微微弓腰,抬手行了半个臣子礼,“皇上,臣失仪。”

皇帝下了塌,回了半礼,“亚父不必多礼,是朕和钟姑娘说事情忘了时辰。”

“不知亚父所来是为何事?”

韩景誉收回视线,眼皮垂下来,微微弓腰,双手合在一起作揖,“臣所来,是求圣上为犬子和钟家大姑娘赐婚。”

“啪”一声,钟语芙手里的冷暖玉棋子落了地,在金色地砖蹦了两下。

天子看了一眼钟语芙,又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韩景誉,唇瓣翘起一丝弧度,“亚父,这圣旨请了,可就收不回来了,亚父不后悔吗?”

静默了一瞬。

韩景誉依旧没看钟语芙,回:“臣不悔。”

“既是亚父亲的心愿,朕又怎能不隧了亚父的心愿。”

天子撩了直裰前襟,坐到御案,卷开明黄圣旨,沾墨,行云流水写好了圣旨。

工笔沉入笔洗,墨宝磕出一声重响。

“多谢皇上。”

韩景誉抬起双手接圣旨,天子却又将圣旨往回缩了缩,笑的玩味,“但愿亚父真的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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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韩景誉吩咐韩以骁,“把芙儿送回去,为父还有事。”

他说完,握了缰绳欲上马,手被却一只手按住。

“你刚刚为什么闯进来?”

钟语芙盯着韩景誉的侧颜问。

韩景誉立刻缩了手,目光平视落在马背上,“本候是臣,皇上若是有危险,为人臣子的,自然要去查看。”

“是担心皇上吗?”钟语芙问,“不是担心我吗?”

韩景誉转过目光,平静的注视钟语芙,“芙儿,时辰不早了,随骁儿回去吧,等你以后嫁到长宁侯府,有的是时间和我这做公公的叙旧。”

钟语芙盯着他,心里涌起一片酸楚,“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