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要说,这上京有名的才子大儒多了去了,方家底子单薄,方峥便资助了一些书生,日后高中,这不都是自己的势力吗,这萧亦晗也是其中一位。

他为人学问道也不错,长的也好,但并不像旁的书生那般八面玲珑,能说会道,尤其在各种最好扬名的酒宴上,他连诗都很少作。

所以,和不是特别起眼的方峥这婚事上,最后就落到了她头上。

没成想,今年春闱,却是他拔得头筹。

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眼看着萧亦晗的马都快从他们的包厢走过了,方凝如羞的连头都不好意思露。

钟语芙十分怀疑,照她这个害羞程度,和处处在姐妹面前藏拙的样子,她大概和萧亦晗说上几句完整的话都困难。

抽了她手里的鲛绡,直接朝萧亦晗的面上扔去。

方凝如一急,那鲛绡是她亲自绣的,上面还带了她的闺名,她伸手想去抓,没抓到,就看到那轻薄的鲛绡,好巧不巧,轻轻在空中飘荡,最后整个覆到了萧亦晗的面上。

方凝如囧。

因这趣味的一幕,人群哄堂大笑,叫的更激动了。

鲛绡上有淡淡梨花香,萧亦晗看到闺名,抬头看过来,撞上方凝如的目光,耳尖一红,竟解了胸前挂着的红绸大花扔上来。

他抛的角度精准且巧妙,直接落在方凝如搭在窗沿的素手上。

直到接了花,防凝如才反应过来,面对无数双看过来的目光,羞的面目通红。

人群再次发出更激烈的喧闹声。

左右包厢里的闺阁女子都伸着头问钟语芙,“语芙,这姑娘是谁?”

怎么状元郎对她这般与众不同?

钟语芙笑着回:“状元郎的未婚妻,方家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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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云团扇遮了钟语芙大半的脸,显的露出来的一截下巴线条愈发勾人。

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面上,她毫不知情。

或者说,她知道了也不想关注。

开到的禁军前头,蒋毅回头看了一眼,啧了啧嘴道,“那是钟家大姑娘钟语芙吧?”

半透的香云纱,勾出朦朦胧胧的影子,叫人愈发好奇,那团扇之后的模样。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这是当差。”

蒋毅吃痛,大腿里侧结结实实被掐了一把,带着讨好道,“我说世子,我就随意看了一眼,没有不好好当差啊。”

对比蒋毅的嬉皮笑脸,他面色严肃冷峻,冰冷道:“目视前方,再乱看女子,丢了皇家脸面,自己滚回去。”

蒋毅讪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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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府,书房。

莲花刻漏孔里,水珠滴答滴答落进水中,规律而有节奏的发出清脆响声。

一角案几上,麒麟兽箱笼里,青白色烟雾打着旋升腾。

案几前,韩以骁还是上午那身银色铠甲禁军府,腰背挺的笔直,大腿亦绷直,双手保持着向上司行礼的作揖礼,头微微垂着。

他像个雕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足足一个时辰。

正前方案几之前,男子半垂着眼眸,目光落在手中的朝事邸抄上,虽是坐在嵌金官帽椅上,肩背,手肘,都挺的笔直,威严比案几前站着的人更甚。

面色不怒,通身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仪。

叫人不敢直视。

思考了一瞬,他提起羊毫笔,在上面做了批注。

批注完,搁下笔,右手边处理完的邸抄已经有小山高。

接过心腹韩宝递过来的帨巾,他擦着中指上沾染的墨迹,慢条斯理问,“想清楚自己错在哪没?”

韩以骁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回道:“是儿子的错,拟的禁军名单有误,才导致今日的仪仗失了皇家威严。”

雪白的帨巾间,男子的手骨相修长好看,又有一种坚实的力量感。

“这话回的不诚实,”长宁侯韩景誉抬起头,眼型细长饱满,看向韩以骁,“这是你第一次以世子的身份独立统领禁军。”

“本候清楚,这等子在天子面前露脸的差事,自然有的是世家子弟钻营进来,事轻松,又可刷履历,熬上点子资历,大好前程自在面前。”

“你顾虑他们背后盘根接错的关系,这是阁老的孙子,那个是丞相的儿子,皆是不好得罪之人,相互卖个好无有不可。”

“只是骁儿,作为世子,甚至将来作为长宁侯,你得明白一件事,你忠于的是天子,是江山,是百姓,得拿捏好和世家之间的度,而不是一味迎合卖好,为己谋私。”

“上不谄媚高位者,下不剥削下属,给以该有的公平,雷霆与怒,恩威并施,才是一个能臣该有的气度和手段。”

这话不可为不重。

韩以骁撩起衣摆,单膝跪下,“是儿子想的不够周全,还请父亲责罚。”

韩景誉弯曲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两下,道:“自己去典罚那领二十板子,天黑之前,将新的名单拟过来。”

“晚间的宫宴且不可出错,你再去每个地方巡查一趟。”

韩以骁头磕到地上个,“谢父亲责罚。”

他后退两步,这才转身朝外走,正赶上门房捧了清漆盒过来,呈到韩景誉案几,“侯爷,钟府大姑娘命人送过来的。”

韩以骁已经走到廊下,回身,雕花阁窗棂间,刚刚还严肃紧绷着的脸,唇角隐约翘起一丝弧度。

原本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柔和温润,似是在和韩宝说话,“这丫头,鬼精灵。”

似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