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柴山一掌重重排在案几上,发出震天一声响,几上果盘被震碎,落下片片脆瓷。

他死死盯着太妃,眼中的受伤和恨意如同焚天烈火:“朕要褫夺你的太妃头衔!你这么喜欢柴治,那好啊,就让朕的亲弟弟陪你一起看守皇陵,跟父皇作伴去吧!!”

“你!”太妃惊疑不定。皇帝的这句话让她理智稍稍回笼,略有几分悔怕。

说到底,正如上次佟容所言,她能够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靠的全是柴山这个儿子。而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不管自己怎么挑衅,怎么宣泄,儿子都不会彻底伤害她。

柴山对她的全部残余的孺慕之情,便是她所有的倚仗。

他不会吧?这个逆子,他……不会吧?

太妃咽了咽口水,声音却明显小了下去,色厉内荏道:“你敢!朝野上下不会放过你的,大夏没有你这样不孝的皇帝!”

柴山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下令让唐公公拿纸笔来。

他现在怒火中烧,难以想象身后的佟容听到刚才太妃的话后会怎样想。

捂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失守了!

他心中隐隐对这个母亲的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殆尽,只恨不得当场把她嘴封上,抹去刚才发生过的事!

太妃见唐公公去拿纸笔,却是彻底慌了。

这一刻,她终于猛地明白了皇帝才是天下之主,哪怕是皇帝的母亲,也只是凭靠着皇帝的光环才能过上宫中富贵的生活。

如果皇帝真的不愿意给她这样的生活,以「为先帝祈福」为由让她去皇陵守陵,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实质影响。

太妃一个哆嗦,颤抖着嘴唇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求助地将目光投向佟容。

佟容看见了太妃眼中的退缩之意,不过,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柴山明显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状态。

“小山。”他走上前去,扶住了柴山的胳膊,“你先冷静一下。”

让生母去皇陵这种事一旦做下,哪怕当朝地位不受影响,死后也必然被史书留下一笔,背上千古不孝之名。

佟容严肃果断地吩咐唐公公:“带着太妃回僖福宫,本宫懿令,太妃身体不佳,三个月内不得有任何人前去打扰,僖福宫上下严进严出,唐公公你亲自点一班人另加看守。”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三个月了。

太妃却松了一口气,不敢再争,忙不迭地跟着唐公公逃也似的离开了椒房殿。

佟容则遣散所有人,搀扶着瘸脚的柴山,用最慢的速度,照顾着柴山的腿脚一点点进入内室。

柴山一路沉默。

他就像是被剥了皮的恶鬼,那层粉饰太平的人皮拿掉后,内里肮脏的核子被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最近这段时间的亲密,接近心上人后被治愈的内心,统统被打回了原型。

太妃的一席话,让他所有的不堪,全都被原原本本地摊开在了最爱的人面前。

克母、克祖、父母不喜、下人避而不及……

一路走来,欺骗、鲜血……他不是个好人,还厄运缠身,祸及身边人。

这样的癞,究竟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能够肖想白天鹅呢?

癞就该滚回自己幽暗的臭水沟里才是!

佟容扶着柴山在床榻上坐下,温言道:“你先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会好些。”

柴山却没有依言躺下,他嗓音沙得像是粗糙的沙砾,哑声道:“容哥哥先去用午膳吧,我,我自己待一会儿就行。”

佟容没走,反而抬手帮他解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