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柴山见他行礼,却是大惊失色,赶紧将人扶起来。

“容哥哥这是做什么?山岂需要容哥哥如此!?”

他扶着佟容的双臂,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何况这一个小宦人!”

佟容被如此灼灼的视线注视着,面色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小山说笑了,皇上才是一宫之主,我不过是帮你管管事罢了。”

柴山刚才看着他的脸色便节节退让,这时却轴着分毫不让步:“妻者,齐也,我有什么,便是你有什么,我的东西,都算作是你的!”

就连我,也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烂在了肚子里,看向眼前人的目光却越发灼热。

妻者……

「妻」这个字眼来得比「皇后娘娘」几个字更加铿锵有力,撞得佟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直到这一个时刻,他才在这个男人火炉般的目光中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获得了一个新的职位,更是以「哥儿」的身份嫁给眼前的人成为了他的妻子。

似是雾里看花,又似是隔纱观景,模模糊糊地,他好像捕捉到了这番话语之下掩埋着的深切情绪,却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还是隔着一层不太分明。

而他,并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

佟容一挣,从柴山扶着自己的双手间退离。

“我想起还有一些待处理的宫务,先回椒房殿了……”

说着,他便要匆匆离开,柴山却着急地用手一够,捏住了他的袍角。

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却都在这不寻常的沉默中懂得了些什么。一双虚假夫妻,此时却奇异地心意相通,那些沉默之下的未尽之言、未说之话,无声胜有声地,全数隔着一层窗户纸明悉了。

「进攻」的人心神惶惶,「后退」的人却心志笃定。

湖蓝色的袍角被轻轻一拽,脱离了大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福宁宫。

……

回到椒房殿后,佟容枯坐了一会儿,脑子里却是不停地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想了一阵子,佟容用修长的指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装作不知道维持原状便是。

他心里有几分惦记着刚才被拖下去的小明子,便带着小圆子和宁玥来到了复疾司。

复疾司是染病受伤的宫人宦人养病康复的地方。

毕竟主子面前伺候必须健健康康的,也不合适带病工作传染给其他人。

所以按照宫规,所有身体有恙的宫人宦人都需得在这里养好了才能回原来的岗位。

当然,一般小病小伤大家也会偷偷瞒着自己想法子。

不过小明子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拉走行刑的,最后自然只能被送到这里来。

佟容来这里,也存着几分视察的心思。

他想过在这种封建时代,对于生病的宫人宦人不会太重视,但也没曾想到竟会见到一番人间惨剧的景象。

小小的复疾司内,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死活的宫女、宫郎、宦人,露天摆放的破烂草席就是「床位」,有些更惨的,连草席也没有,孤零零地躺在地砖上。

放眼望去,根本没有医官医女照料,值守的只有几个小宦人,懒懒散散,放任着患者们等死或者自己好起来。

能不能活着出复疾司,全然是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