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最终还是结束得很快,在一群付丧神鸡飞狗跳、成功露出他们的内在本性后——
神谷哲也忍无可忍地抢过莺丸的本体刀,当场就把旁边的温泉石给劈了。
刀光一闪,带着清啸的破空声,硕大的石头炸开,噼里啪啦落入温泉池里,连带着全场都停止了动作。
只能听见青海波委屈的马嘘声。
“殿,殿下!”
不知道是哪个付丧神吓得连说话都有些磕巴,但在喊了一声后,很快也沉寂了下去。
所有刃都在看着陡然爆发的审神者。
青年浑身是水,白色的短发柔软地贴服在脸颊旁,那双深浅不一的金眸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似乎是针对这可笑的闹剧。
他左手持刀,苍白瘦削的手腕看着易折,却能在瞬息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莺丸有些怔愣的看着这一幕,本体刀被掌握在对方手中,更是能直观地感受到审神者体内澎湃的灵力。
呀……好像不像是小乌丸殿下所说的那样?
“咳咳,吵死了。”审神者又咳嗽了两声,鲜血从唇边溢出,被他不在意地擦去,“都说了我不会死,喜欢安静,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
“抱歉!”付丧神们有些慌乱地道歉,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抱着自己的本体刀,像是一个个闯祸后惴惴不安的孩子。
但除了慌张外,看过漫画,知道神谷哲也是什么人的付丧神,他们心中此刻更是震撼万分。
搁这说神谷哲也是那个又被虐又跳楼的小可怜?
要知道一刀能把石头给劈碎,这打击的数值怕是已经很离谱了!
除了这外表看着脆弱一些,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啊?
付丧神开始怀疑刃生,只有目前还对漫画一无所知的鹤丸国永,更加注重的是审神者他的自身。
“我是鹤丸国永。”他笑着行了个礼,用有些活跃的语气道,“既然您嫌这吵闹,不如我带您去别的地方走走。”
神谷哲也看着他。
洁白的鹤表面还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只是那双灿烂的金眸深处藏着审视,但很快那种冷漠便藏匿在玩笑不恭的外貌下,不见丝毫端倪。
这是神谷哲也第一次见到与自己相似度那么高的存在。
除去外表,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啊。”神谷哲也答应了,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不过还是得先换一套。”
“这简单,直接去我部屋那,我内番服还有多的。”
鹤丸国永一口应下来,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缰绳递给旁边呆滞的一期一振。
“一期殿,青海波就先交给你啦”
一期一振:“啊……好?”
“审神者大人,需要我抱你走吗?”
“咳咳,不要。”
一期一振有些迷茫地看着突然就勾肩搭背离开的两人,连带着其他的付丧神也都没一个敢上去阻拦。
审神者的身高比鹤丸国永稍微高了一些,但因为他没有穿鞋,两人又到了差不多的水平线。
此时勾肩搭背地走着,若非是服装还有不同,看上去就像是两把鹤丸国永,又或者说是亲兄弟。
可……难道不是鹤丸国永把审神者惹吐血的吗?
为什么那么嫌弃吵闹的神谷哲也,会答应外号为“皮皮鹤”的鹤丸国永的邀请?
众刃一时间陷入了宕机。
尤其是莺丸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腰,“呀”了一声:“在下的本体还在审神者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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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的刀派是五条,尽管还有伊达组的归类,但他的部屋自分配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只能说本丸就是财大气粗,哪怕是只有鹤丸国永一刃,房子也大的可怕,堆满了他的各种恶作剧道具和游戏机。
神谷哲也换上了属于鹤丸国永纯白的内番服,与他面对面坐着,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似乎在玩什么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咸鱼之所以这么轻巧地答应跟着回来,一是因为那有些新奇的感觉,二是觉得对付一个总比对付一群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鹤丸国永跟其他付丧神之间似乎存在着信息差。
神谷哲也一直有些疑惑,明明一开始歌仙兼定见到他吐血那么激动,怎么后来所有的付丧神都能保持“表面淡定”?
更别说仿佛有预谋一般的蓝莓味和果子和茶,以及——还没用上的游戏机。
这可不是巧合,付丧神必然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他的信息。
神谷哲也是随遇而安懒得计较,但他又不是傻子,这看不出来才怪。
所以说鹤丸国永的出现,就成了特例。
咸鱼:盯——
鹤丸:ovo。
最后,还是神谷哲也移开了视线,咸鱼直接后仰,往地上一摊,有气无力地道:“要不还是睡觉吧。”
“别嘛。”鹤丸国永挪到他旁边,盘腿坐着,“人生还是需要一些惊吓啊,怎么就直接睡下了?”
“你想问什么?”神谷哲也歪头,“感觉你应该不是那么好心的付丧神。”
鹤丸国永噎了一下,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委屈,他比划着:“我觉得我还是很好相处的,人气很高哦,很高!”
“你的同僚都很想揍你。”神谷哲也一针见血地道,“那个老虎的肚子是被你搞黑的?”
“嘛,只是给乏味的生活增加一些乐趣。”鹤丸鼓着脸,他直白地道,“我确实没想到会有审神者在。”
“尤其是在温泉池这么危险的地方,一般倒霉一点的审神者可是会直接死掉的!”
鹤丸国永怎么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同僚聚集在温泉那边,太刀的侦查又没那么高,他骑着青海波躲一期一振的追杀,到现场了才反应过来才是真的正常!
当然,他也察觉到了同僚们对审神者奇怪的态度。
“所以说……主人,难道真的躲开那个魔咒了?”
鹤丸国永好奇地观察着审神者的反应,对方与他颜色格外接近的眼睛里一片平静,完全没有对这件事情感到意外。
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明明其他的付丧神不可能告诉他这个本丸过去的真相,反倒会用尽全力隐瞒,将这个审神者彻底留下。
鹤丸国永用“魔咒”这个词似是而非地打探着,想要看这个“命大”的审神者是怎么样的例外,结果的结果却依旧出乎他的意料。
真不像是个人类啊,他想。
神谷哲也再次耐心重复:“我不是你们的审神者,七天后就会离开。”
“你可以直接叫我神谷哲也。”
鹤丸国永的下巴抵在膝盖上,有些感慨:“如果不是你来的话,我们现在已经陷入沉睡了。”
“但是你来了。”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露出了刀剑般的冷淡漠然,“想走可不是那么简单哟。”
神谷哲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直接伸出手,掐上了鹤丸国永的脸颊,一扯——
“喂喂喂,你干甚莫呀!”
“不要摆出跟我那么像的表情。”咸鱼吐槽道,“我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拦不住我。”
“为什么要离开呢?”鹤丸国永有些好奇地问,“你身上那么多伤,好像也是在原本那个地方受的吧?”
“审神者与付丧神是合作关系,同样,付丧神也依赖于审神者。在这里你会过得很舒服。”
鹤丸国永笑着凑近他,诱惑道:“如果不喜欢吵闹的话,大家都会保持安静——就像是刚才那样。”
仅仅因为审神者的一句喜欢安静,哪怕连最难以自控的短刀们也会按捺下自己的本性,变得乖巧下来。
“包括你吗?”神谷哲也面无表情地问。
鹤丸国永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说这回事。
鹤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很吵吗?只不过是觉得如果缺乏惊吓,心会提前一步死掉而已。”
“所以哲也酱,为什么不留在本丸?你所待着的那个地方很好吗?”
米花町怎么样,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神谷哲也下意识道:“那边有个人的厨艺很好,我很喜欢。”
“当审神者也可以去串门儿,更别说你完全可以让他做一大堆带回来。”鹤丸国永再次问,“这样呢,留下来吗?”
神谷哲也没说话,他有些迷惑自己从鹤丸身上感觉到的究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明明之前都没有过……
“所以你也想劝我留下?”神谷哲也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他躺平直接将自己缩到被子里,闭着眼睛装死。
“才不呢。”
鹤丸国永笑嘻嘻地将人从被子里揪出来:“不过在你回家之前,要不要尝试一下其他好玩的事情?”
神谷哲也死鱼眼:“啊……回家?”
“你和我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呢,神谷哲也。”鹤丸国永再一次对上那双眼睛,如同镜像一般反射出他自己的身影。
他凑近,认真地看着他:“既然不想继续游离下去,那就不要装傻了。”
神谷哲也突然低头咳嗽了起来,有些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着,血腥味渐渐充斥着整个房间。
鹤丸国永静静看着他,没有像其他付丧神一般露出焦急的、恨不得以身替之的表情。
就像是神谷哲也能察觉到一样,鹤丸国永主动邀请审神者,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作为本丸里唯一一振五条刀派的太刀,作为曾经辗转于陪葬和神社的战利品,鹤丸国永数百年的经历用四个字概括,大概就是“居无定所”。
没有任何一振刀有他这么频繁地更换主人、住所,连带着变成付丧神后都不得安稳下来。
但这也构成了“鹤丸国永”。
这振将游离和冷漠掩饰在恶作剧和玩笑之下的付丧神,终于在某一天碰到了同类。
而在神谷哲也的眼中,在他提起回去时,里面除了游离和漠然外,却带着一丝当事人都察觉不到的依赖。
这么想想,神谷哲也比他还更幸运一些,鹤丸国永漫不经心地想,起码他还得考虑考虑下一任审神者要怎么捞。
过了半晌,白发青年抬起头,不紧不慢地将溢出的血擦到衣摆上,让洁白的服饰染上血色。
“好啊。”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不过你这还有新的内番服吗?”
鹤丸国永勾到一半的嘴角垮掉了,他拖长调子道:“别管衣服好了,我们私奔出去玩怎么样!”
正巧赶到门口,突然听到鹤丸国永虎狼之词的付丧神们:“???”
“鹤丸国永!”
神谷哲也看着又开始鸡飞狗跳的一群,默默用内番服上的带子将自己的耳朵塞起来。
哎,米花……还是蛮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