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够没有?”任胜把抢过来的牌索性给了女伴,心有余悸。
他从来不是什么绅士,指着舒逸的鼻子,“你他妈要闹去闹别人,再来这么一次我立刻把你扔出去。”眼神中都写满了警告。
最终林见还是两千万的价格得到了这幅平平无奇的画,确认下来后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身边的人就好奇宝宝一样地问:“你很喜欢吗?还是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林见低头想了想,低声回了一句:“我妈画的。”
在正常活动的流程中,有一项是请全场捐款数额最高的人进行演讲。而林见毫无疑问是出价最高的人。
他站在台上时,台下有人认出来了,倒吸了一口气。
林见笑了起来,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林见,初次见面,我今天代替风驰魏总来参加此次慈善拍卖活动。”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这句话结束后突然响气了一阵掌声。
林见举着话筒的姿态很自然,他打趣了一句:“看来大家都很喜欢魏总。”
“首先要感谢这次活动的主办方……”林见游刃有余地说着一大堆官方话,行走娱乐圈的这些年,带给他更多的大概就是上台的从容和讲话时的淡定。
这是一场慈善拍卖活动,代表的意义和普通的拍卖会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们所给出的所有数额最终都会流入贫困地区的居民手中,这样的活动意义非凡。
说得更接地气一点,无论是企业家还是各类公众人物,基本都会选择将自己收入的一小部分捐赠出去,一来收获美名二来也图个心安。林见在这里当然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来去不过几句做慈善的意义。
很快结束了这一部分之后,他往舞台旁边走,伸手指向大屏幕上这副价值一千万的画作。
在全场目光聚焦在画上时,林见看了台下一眼,他定位把握的很准,一眼就看到了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却被任胜摁住的舒逸,林见轻轻眯了一下眼睛,旋即笑道:“这幅画大家以前从来没见过吧?一看也不是什么高人画的。”
他先笑着自带一些小骄傲地贬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笑着以同样的语气说:“但是这对我很不同,因为画里的小孩是我,画的作者是我已经过世多年的母亲。”
台下一片哗然。
“这画里有渐渐升起的太阳,有无边的田野,有一个自由快乐的……缩小版的我。”林见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又转头看台下,“还挺像的,看来我没怎么长变样。”
“我原名叫舒扬,不过扬不是太阳的阳。我的母亲当年很希望我是一个小太阳,不过因为字被我父亲勒令改了,玄学起了作用,我没长成小太阳的样子,这幅画也被父亲送去了不知道哪里。我母亲没学过多久画画,只是一个兴趣爱好,但是在她临自杀的那几年里,她一直试图要再画这么一副出来,很遗憾的是没有成功。她说后来画的每一幅都没有这副好,大概是因为她记忆里的那幅画面已经越来越模糊,而画里的小孩也离她越来越远。”
坐在第一排的中年人打量着林见,转头和旁边的人小声说;“这是舒德元的大儿子?”
“舒家……两个儿子吗?我怎么记得以前舒德元带在身边的不是这个。”对方回道。
中年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对,他是两个儿子,一个是正妻生的,一个是小三带来的,他是哪个?”
“这……”
“诶,我以前见过舒德元儿子,不长这样。”另一边也有人讨论。
舒德元到底曾经也是辉煌过一时,虽然自从他死后舒家就没落了,但关于他的记忆多少还在。
“我记得他儿子叫舒逸啊,我还听说那小子把他爹公司搞没了,要不然舒家现在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是吧,那这个是谁啊?”
林见不介意台下的议论,他依旧从容淡定地讲着自己的,每段话之间会空出时间来让他们交流个够。
“后来我母亲选择了自杀,我回去的时候在她房间里看到了摆在床上的这幅画的仿版,她没给我留什么多的遗言,就是一个沉默了一生的母亲对儿子的一点点嘱托。我现在的名字也来源于此,我母亲曾经说,‘见’这个字应该是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也许还象征着清醒和决心,因为人要学会去看见这个世界。所以后来我改了名字,随我母亲的姓,用了这个她很喜欢的字。”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舒德元和舒家有印象的,应该对我的身份有多疑虑。没关系,我的确是个得不到父亲认可的孩子,我的弟弟舒逸才是常伴他身边的人。我和母亲在他妈妈怀着他登堂入室的那一刻就输了。”
“这是我家的一些陈年旧事。曾经我的弟弟擅自做主将这幅我母亲的画作以一千块的价格卖给了小商贩,今天我也希望当着他的面,将这一千万捐赠出去的同时,将我母亲丢失的东西带回给她。”
“林见!!”
一声男声的大叫,掺杂着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怒火与愤恨,林见的目光轻轻抬起,看到了终于从任胜的控制中站起来的舒逸。
“先生,请不要扰乱秩序。”有现场的人上前好声提醒。
舒逸的手抓着前排人的靠背发着抖,他苍白的面色并没有在昏暗的灯光下完全显露,摇摇欲坠的身影野不足以让在场的人为他的失礼找借口。
林见没有开口,他等着舒逸说。
舒逸已经在被怒火席卷的边缘了,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继续听林见在台上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讲下去。
“她活该,她活该……”舒逸突然扶着靠背低了低头,喃喃自语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场合显得格外瞩目,即使这样低也难逃这三个字进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任胜心如死灰,求助韩秋时:“你快劝劝他,真不嫌丢人。”
韩秋时只顾着盯着台上看,一句话也没回任胜。
场面僵了一分钟有余,期间最早林见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慢慢的平复,再到最后硬生生再扯起一个笑,对下台所有人鞠躬:“抱歉各位,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听我讲这些小事。同时也替我弟弟向大家表示抱歉,他现在生病了,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很抱歉打扰到各位。”
主办方的妻子一方及时走了上来:“谢谢小林讲述的关于这幅画的故事,其实这幅画在我家里放了很久了,我先生一直很喜欢。没想到它的背后居然有这样多的故事……”
舒逸跑了,在拍卖会还没有彻底结束的时候,发疯了一样冲出去跑了。
最终你推我我推你,追出去的还是廖光熙。
出来之后就是晚会,这是大家互相之间交流的很好的渠道,资本家眼里是没有感情可言的,今天林见说的那些话的受众里原本也就不包括这些资本家。
但林见身份特殊,不少人已经能猜到他就是当年魏成风遇到的“贵人”。
刚一出去,韩秋时跟在林见旁边还一句话都没开口就有人插过来了,端着酒杯就要跟林见碰,韩秋时眼红了一下但也乖乖在旁边站着没说什么。
这是林见的社交时间,他没资格打扰。
“你好,我是林见。”林见注意到这是刚才台下坐在第一排的那个中年男人,他常年不参加什么商圈的活动,人都认不准,这刚出来也不知道小杨跑哪去了,林见着实有些尴尬。
旁边的韩秋时见状立刻笑了,心情颇为不错的给林见介绍着:“这是万齐的刘总。”
林见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是刘总,久仰。”
刘总立刻中气十足地笑了起来:“小林啊,年轻有为!我当年和你爸爸也合作过一次,现在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可比你父亲要强。”
林见一脸客气的假笑:“刘总哪里话,我就是个闲人……”
这种社交时刻林见是能应付得了,但不代表他喜欢,几轮下来已经是头皮发麻想打个洞钻进去了。
他是被舒逸逼烦了,才有了今天的这么一出,谁知道这一出来舒逸是气跑了,还附赠吸引来了不少人。
等他一脸厌烦的时候,再有人端着酒杯来,林见真觉得自己多说一句客套话都要吐了,但是……这种面子活不能不做,难怪魏成风一听自己要代替他那么高兴的。
再也不来了。
林见硬着头皮刚准备再应付这最后一个就找理由回家,人还没走到跟前,韩秋时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半路给人拦到一边不知道聊什么去了。
呼……
林见长舒一口气,找到主办方夫妇,说明自己身体不适要先告辞,然后飞似的出了门就立刻上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