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见有些吃惊。
平时这人偶尔问问他,也都是戾气极重的质问口吻。突然这样语气平和地问他,听起来好像是在关?心。
他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居然能换来韩秋时的关?心。
“怎么了?”韩秋时看他一眼,“不能说?”
林见什?么也没?察觉到,急忙解释:“没?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最近在忙一个项目。”
“你不是没?工作吗?”
“我上?次说过,我有股份。虽然我和舒家?现在没?什?么关?系,但是作为股东,为公司出份力也是应该的。”林见轻描淡写地说。
韩秋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还挺拼命。”
他又看了林见一眼,后者靠着轻轻闭着眼睛,笑了一下:“嗯,为自己?拼一把。”
他看样子要睡了,再追问下去显得反常又可?疑,韩秋时及时把话题打住。
他侧身躺着,看林见的侧颜——好似精雕细琢过一般。
几乎每个人都会对长得好看的人多几分关?注,甚至对于面?相看着舒服的人总有来路不明的好感?。韩秋时自认不算现在网络上?多提起的“颜狗”,他的朋友们长得其实都一般,只是富家?子弟闲散时间多,全都花在打扮上?,能收拾出点样子来;偏偏对于林见,他惊奇地察觉到自己?对着林见的脸、林见的眼睛时,总能把他有些带目的性的话压回心里,像是生怕说出来之后这张漂亮的脸上?会对自己?露出他不想看到的表情。
他解释不清这是为什?么,只能浅薄的归于林见长得好。
隔天?,林见和魏成风约好在公司谈事?。
林见习惯性起了个大早。洗澡,洗漱,换衣服,进厨房——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早已熟悉的步骤。
韩秋时在他起来的时候就被?吵醒了,但起不来,还赖会儿床。
林见把早饭端上?桌了他才姗姗来迟。
“你穿白毛衣进厨房?”韩秋时吃到一半不知怎的突然问。
林见低头看了一眼衣服,确认没?有脏东西粘上?去,疑惑道:“嗯?怎么了?哪脏了吗?”
“没?有。前些天?有朋友下厨,还跟我说这个世
界上?没?有人敢穿着纯白色衣服做饭。”韩秋时说。
“那你当?时就应该反驳他,”林见笑道,“我一直都穿白衣服做饭,很少失手。”
当?时韩秋时回答的是:“倒也不一定。”
舒逸激道:“怎么可?能!煎个牛排都得倒油,哪个勇士穿白衣服见油锅?”
韩秋时脑海中一晃而过林见的身影,心说你哥就是那个勇士,喜欢白色,心情好了一身白衣服白裤子,袖子一撸就开始炒菜。
但他没?有这么回答。
在两个互相隔阂很深的人之间,还是两边都不要互相提起比较好。
“我早上?有事?,你要在家?待着还是去找你朋友?”林见突然问。
回忆散去,他被?林见一句话拉回了眼前。
他花了几秒时间来反应这句话,却越想越觉得——
“你这问的,跟我小时候我妈问我似的。”韩秋时突然笑了,学道:“妈妈早上?有事?,你要在家?写作业还是出去和小朋友玩?”
语气惟妙惟肖,林见还没?听过韩秋时这样说话,也被?逗笑。
片刻后终于收敛,他又重新问了一遍:“那韩秋时小朋友,请问你今天?要在家?里待着,还是出去和你的朋友们玩?”
韩秋时看着他,眉梢轻起:“就不能有第三个选项?”
林见:“?”
韩秋时:“比如,给你当?免费司机。”
林见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脸上?轻松的笑突然有些僵硬,但只一瞬,又开心了起来。
他在餐桌下翘了个二郎腿,故作勉为其难:“哦,那就勉强加上?第三个选项吧。”
韩秋时看着他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后来一连好些天?,韩秋时每天?都陪着他早出晚归。
他见魏成风,韩秋时坐外面?打游戏等他。林见谈到一半还得回头看看人还在不在。
他去谈生意,韩秋时能陪着就坐在旁边看,不能就坐外面?打游戏。
晚上?有饭局林见进包厢,韩秋时就在大厅找个角落坐着,随便吃点就翘个二郎腿坐着继续打游戏。
甚至他去见舒德元——韩秋时都在大厅休息区等他。
舒德元找他能有什?么事?,无外乎劝他收手。
张口就是一句:“
这是我留给你弟弟的机会!”
林见心里一个大白眼,机会都靠抢,舒逸能抢到才算他的本事?,这东西哪留得住?
也亏舒德元在商场混迹半生,公司管理的什?么样且不提,就他对舒逸这个“我要留给我儿子的东西别人都别想”的想法,林见觉得愚蠢透了。
——“这得看你儿子有没?有本事?守住。”
韩秋时在楼下待着总觉得不舒服,总不由自主想起上?次林见去见了舒德元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低迷,当?时他还没?有留意太多,现在倒成了心里的刺。
他看着表,心里算着时间——林见上?去十五分钟了。
韩秋时看了一眼正被?外卖小哥挡住的前台,快步走向电梯。
办公室内。
“每次都是这点事?,没?必要。”林见姿势闲散地坐在舒德元对面?,“明知道再说几次我也不会放弃。”
舒德元看样子很忙,就让林见在对面?坐着,半天?也不说几句话,不停叨叨的一句“那是留给你弟弟的”,被?林见堵回去之后,他就开始翻文件,一句话都不说了。
但偏偏林见见状要走时,他又会出声拦住。
“到底还有什?么事??”林见等久了有些不耐烦,这些时间都够他回去多休息一会儿了。
舒德元低头看文件:“不要着急,你那点事?情没?那么重要。”
林见舔了一下后槽牙,两人之间彻底沉默下来,面?对面?坐着却都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见回头去看——
秘书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边走边打开,弯腰双手递给舒德元:“董事?长,出了点小问题耽搁了点时间,已经签完了。”
舒德元示意他把文件给林见,秘书转身又送到林见手上?。
林见翻了两页,心下已经有数了,舒德元为什?么会让他在这里一等再等。
“你出去。”舒德元吩咐。
秘书出去后,他笑问林见:“看看,你谈不下来的单子,我的人可?以,所以不要再用你那小儿科的东西来试图对付我。”
林见最后看了签名,他把文件合起来放在桌上?。
舒德元又问:“酒好喝吗?”
林见笑道:“您给的,当?然好喝。
”
舒德元:“希望你下次不会喝到。”
林见:“怎么了,几瓶酒而已,舍不得?”
舒德元把文件拿过来,满意地翻了翻:“我上?次说的,我想你应该还记得。答应了,那酒你想喝多少有多少。”
林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抖的双手,咬着牙用狠劲把所有的痛苦不甘失落怨恨都尽数压下。
“我不要,我就喜欢喝酒桌上?的。”林见说。
“不要嘴硬了,实力悬殊太大,就算有个魏成风在,你也成不了什?么事?。”舒德元说。
要说这人心果然是偏,舒德元看他,怎么看都不像个能成大事?的,看舒逸就怎么看怎么好;魏成风看舒逸,怎么看怎么烦,唯一给过的评价就是“成不了事?”。
所以这到底谁能成事?,各执一词的情况下,林见觉得——
他当?然信自己?了。
在他眼里,舒德元都不算个能成事?的东西。
这种心底里从?不显山露水的高傲,来源于他母亲。
父母辈当?年到底发什?么过什?么,林见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他小时候起,林静竹时常表现出对舒德元工作上?决定的不满。
一开始还会指出来,舒德元不爱听也会改点。后来她再说起,在对方说来就是“一个女人家?少掺和男人的事?”。
林见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自杀,不知道她明明对舒德元那么不满,却为什?么从?不提离婚。这些事?情随着妈妈的去世似乎变成了永久的秘密。
“好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林见放下二郎腿。
舒德元笑容一僵,转而有些生气了:“你还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林见笑道:“是您,一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好了,我要走了,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林见站起来低头和舒德元对视几秒,然后收起了笑意,轻松自在地摊了摊手:“既然没?有了,那我先……”
“是我给你的警告还不够吗?!”舒德元沉声说。
林见转过身:“是你儿子的能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