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男人。季泽常说自己是“花花美少年”,虽然钟灵不想承认,但此话的确不假。通常外人同他站在一起,总会沦为黯淡无光的幕布,衬托得剑眉星目的纪少爷愈发出彩,可这男人非凡没有被他压上一头,反而还抢了些风头。
他与花花公子型的季泽全然是两种风格。干净利落的短发藏在警帽里,一双清清泠泠的桃花眼下,是雕塑般英气高挺的鼻梁。薄唇不带一丝弧度地嵌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因为太过高挑,看人时总免不了微微垂眸,睫毛轻飘飘打上一层阴影,更衬得一双眸子深邃阴沉。
再往下看,扣子扣到了第一颗。她习惯了季泽总要解开几颗衣扣以露出风骚的锁骨,这会儿陡然见到这副正经打扮,反而有些不习惯。
钟灵悄悄想,这人看起来好凶。
季泽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噗嗤笑出声来,大概意识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又强忍了笑意正色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的队长,祁越。队长,这是钟灵,我妹妹,你要是有什么杂活累活,都可以让她来做。”
钟灵忍着揍他的冲动向名叫“祁越”的男人问了声好,后者则微微挑了眉,问:“钟灵?”
他的声音清越澄澈,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低沉沙哑,仿佛一面被雾气笼罩的湖。而当他念出这个名字,语气是极致的温柔,好在钟灵心性坚定,才没有被溺死在里头。
“是啊!时钟的钟,赵灵儿的灵。”赵灵儿是季泽这厮单相思多年的女神,当年通关游戏后他哭得死去活来,直言此生非她不娶,现在长大了,也总会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提起她。
祁越向她点头微笑,语气客套且疏离:“你好。你的名字很好听。”
“这起案子是怎么回事?”尸体躺在担架上被抬出来,钟灵默默挪开身子。自己的对门惨遭杀害,不得不说这种感觉不太好,她没出息,可能还得做噩梦。
“我打赌你会感兴趣的。”季泽神秘兮兮地凑上前,抽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有模有样地说起来,“死者夏小枝,二十岁,死亡时间约为昨晚十点到凌晨五点之间。凶手割破了她的喉咙——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凶手并非直接一刀致命,而是一点点在她身上进行切割,在被害人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时,再一举割破她的颈动脉。”
“报复性行为?”钟灵听得浑身一冷,莫名地再度想起淮阳村的那起复仇杀人案件。
“初步推测是这样。要说死者,她的仇家还真是多呀——夏小枝说白了就是个爱情骗子,佯装成各种类型、不同身份的女人和形形色色的男人交往,从而从他们手中获取大把零用钱。由于她一直使用伪造身份证,男人们即使知道受骗,也难以报警。”他顿了顿,翻开笔记另一页,“在夏小枝的尸体旁散落着一地纸页,经检查,都是她的日记和收支记录表——应该都是凶手放置的。也多亏了它们,我们发现被害者与半个月前的一桩自杀案件密切相关。一个男人被她骗走所有积蓄,在家里割破自己的颈动脉,死掉了。”
死者也正是因为颈部动脉破裂而死亡的,凶手动机如何,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所以,这是一起仇杀啰?”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季泽忽然停顿下来,敛了笑,嘴半张开,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钟灵,我们发现了判决书。”
钟灵的呼吸骤然停滞。
一切仿佛都沉寂下来,退居为一块无声无息、可有可无的幕布。心头像被一只大手拧住,噗通跳个不停,这种跃动颓败无力,牵引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疼痛,却让钟灵头一回感到,它是如此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