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死了。

此时钟灵倒在初秋略显颓败的草丛里，后脑勺被铁棒敲击的部位剧痛无比。尚含着露珠的枯草携了夜间独有的凉意，叫她忍不住发抖。

而那个她一直寻找的人不断走近，带着鲜血、泥土与腐臭的气息。

钟灵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呢？

钟灵是被周围嘈杂的交谈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大脑混沌一片。一阵阵钻心的疼利刃般割在神经中枢上，让她恶心得只想吐。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辆略显破败的大巴车里，而她坐在冰冷的座椅上，硬质木底硌得她的后背生生发疼。

此时正值深夜，车内只有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吐出些许昏黄的光线。窗外少有月光透进来，朦胧的雨滴声哗啦啦洒在她的耳膜上。

钟灵试图从乱成一团的记忆里拼凑出前因后果，半晌才想起来，她现在在一款名为《re：病态人生重构》的全息游戏里。

昨晚她陪失恋的朋友撸串到半夜，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苦主送回家后，在回学校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卖碟的。

那人大概二十多岁，戴了个起球的劣质黑口罩，黑卫衣黑长裤，要不是出了声，她都没办法察觉那里站了个人。

他显然不知道大半夜无声无息地尾随姑娘很变态，再突兀地叫住人家更是恐怖，所以畏畏缩缩朝她喊：“小姐，要碟吗？”

钟灵被这突兀而颤抖的男声吓得浑身一抖，脱口而出：“我们现在都用种子。”

那人愣了会，好像一时间没办法明白她话里的含义。等想明白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结巴道：“不是！我、我卖游戏碟。”

她一下子红了脸，心里又莫名觉得自己方才太不正经，反倒有些对不住他，只好停下脚来，问：“哪些？”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怕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低了头应道：“今天只剩下一张了。叫《re：病态人生重构》。”

钟灵乐了：“这不会是最近那个爆款角色扮演游戏《人生重构》的盗版吧？”

对方急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无力争辩：“不是，真的，你相信我，这款很棒的。”

她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莫名其妙地觉得有趣。钟灵向来图新鲜，喜欢刺激，于是微微笑笑，问：“好吧，多少钱？”

她就是这样买下了这款游戏。直到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钟灵也说不清楚促使她买下它的，究竟是那个年轻人在黑夜里依旧盈盈生光的眼眸，还是一条贯穿自始至终的线，一段不可避免的命运。

大脑又开始剧烈疼痛。钟灵打了个寒战，可剧痛到底没有破坏正常思考能力，她下意识地感到不对劲。

没有数据，也没有系统提示，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款全息游戏……有些太过逼真了。

时下数字全息技术发展迅速，涌现出不少跨时代的全息模拟游戏，但毕竟存在技术瓶颈，哪怕是其中以“仿真度极高”著称的佼佼者，也无法带给她这样真实的体验。

现在她靠在座位上，夜里雨水孕育出的丝丝凉意与车厢内阴冷沉闷的空气一同席卷着感官，她甚至能感到刚醒来时带了慵懒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