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北词给了她新任务。
“这次的任务呢,需要你在今天傍晚六点去往<桃源街444号,参加一场比赛。”
电话里青年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耳畔,林妧一挑眉:“比赛?”
陈北词不答反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都市传说之夜’的消息?”
见林妧没有反应,他耐心解释:“这个传闻是说,有个名为‘怪谈协会’的组织会在每月10号开展一次比赛,叫做‘都市传说之夜’。参赛者一共十三名,每人都要讲一个都市传说,其中故事最精彩的那个,可以得到一百万块作为奖励。”
“一个故事一百万,我是去抓散财童子吗?”
陈北词被她说乐了:“你慢慢听我说,这件事的玄机不在那一百万上,而是除了最后的获胜者,其他所有参加都市传说之夜的人,全都失踪了。”
林妧终于提起了点兴趣:“失踪?”
“没错。监控显示参赛者们走进了那栋房子,却没有人再出来,更奇怪的是,在他们之前根本没人进去过,444号就是栋彻彻底底的废弃空房。”
电话那头的青年叹了口气:“这个比赛总共进行过两次,活下来的胜利者银行卡里的确多出了一百万,却对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据他们说,如果向别人透露相关信息,就会被夺走性命。”
有意思。
林妧把线索大致捋顺,饶有兴致地扬起嘴角:“还有其他线索吗?”
陈北词嘿嘿笑了一下。
“虽然那两位不能主动透露信息,但身体反应骗不了人。保安队的人向他们描述了各种关于‘都市传说之夜’的猜想,在说到其中一种可能性时,那两人同时变了脸色——”他刻意卖了个关子,说到这里时停顿片刻,然后加重语气沉声道,“他们讲述的那些都市传说,全部都成真了。”
哇哦。
废弃多年的房屋、十三个素不相识的人、陡然出现在现实生活里的怪谈传说。
单单是这些元素排列组合,就已经足以构成一个合格的恐怖故事,更不用说那些都市传说本身就诡谲骇人、杀伤力十足,汇聚在一起,简直是十死无生的地狱。
“所以,”林妧笑意不减,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模样,“这不是比谁的故事更精彩,而是看谁能在那十三个怪谈传说的夹击里活到最后。”
“我的大小姐,你还笑得出来?我都替你着急!”
陈北词终于不再有气无力地说话,声音多了点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对这个传说感兴趣的人非常多,要想参加比赛,必须给怪谈协会的电子邮箱
发送报名表。保安队所有人都发了邮件过去,只在今天早上收到唯一一封邀请函,也就是说,这是你的单人任务。以一己之力对付那些未知的妖魔鬼怪非常困难,队长,千万要小心。”
林妧点点头,在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动作后缓声开口:“别担心,今天晚上……一定会非常有趣。”
17:50,桃源街444号。
桃源街属于发展落后的老城区,其中不少房屋都已经遭到废弃<。即使有少数几家亮着灯火,也是微弱又黯淡,映出周遭乌黑的水管、生锈的钢筋与地面脏污的水渍。
444号是一栋西洋风格的私人小别墅,外墙斑驳,在光阴打磨下凝结成大小不一的粉块;铁制大门上生了层层锈迹,虽然门户大开,从外看去却是漆黑一片,望不见丝毫人影。
看来有关“都市传说之夜”的传闻的确很有名气,还没到六点钟,街道上就已经聚集了成群结队的灵异爱好者,远远超出参赛人数。
……比赛应该不会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进行吧?
林妧四处张望一番却并未发现异常,只好护住口袋里的邀请函,一言不发地踏入别墅。
就在她双脚踏进门槛里时,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野忽然被点亮——
跟在她身旁身后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刹那间全部消失踪影,偌大厅堂不复昏暗破败,亮起橙黄色的温暖光线。
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显然在不久前被清洁打扫过,墙壁光鲜纯白,不见丁点污渍。大厅中央拜访着一张长桌,已经有不少人安静落座,在她进屋时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来。
林妧心头一动,回头望去。
桃源街虽然还在,喧闹嘈杂的人群却纷纷不见踪影,原本敞亮的街灯尽数熄灭,衬出几分幽异森然。屋内屋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番光景,他们应该被带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至于媒介,大概率是口袋里的邀请函。
“您好,欢迎参加都市传说之夜,我是主办方怪谈协会的成员。”身着黑色西装、脸部被白色面具遮挡的男人迎到她身边,彬彬有礼地开口,“您的序号是12,请按照号码入座。在比赛期间,请不要与其他选手进行任何交谈,否则将被视为放弃参赛资格。”
林妧乖巧点头,跟随男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坐在她身边的,分别是个身穿泛白校服的少年和身材高挑壮硕的青年男子。围坐在长桌旁的人们年龄、身份各异,除去林妧之外,清一色地脸颊苍白、浑身颤抖,眼底被惊惧与困惑全然占据,仔细看去,还有一丝势如破竹的希冀。
十三人中只有一名幸存者,他们都在赌。
赌他们的命,还有那一百万。
与瑟瑟发抖的参赛者相比,怪谈协会的成员要显得从容许多。
他们身高相仿、身材瘦削,再加上穿着同样的西装和白色面具,看上去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长桌旁的空隙逐渐被后来者填满,眼看厅堂里的时
针不偏不倚指到数字“6”,在场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屏住呼吸。
一道高挑黑影从位于视觉死角的角落里走出来,视线冷冷扫过在做所有人,声线也冰冷得毫无起伏:“比赛开始。”
和其他协会成员不同,这个年轻男人并没有穿西服戴面具。
他身着一件简单利落的黑色连帽衫,兜帽上扣,遮掩住后脑勺与额头。白色口罩将他的下半张脸全然挡住
,只露出一双深沉的纯黑眼眸,因为毫无情绪波动,淡漠得让人想起死水无澜的沼泽。
身旁的西服男低低应了声:“明白,会长。”
接下来就是分发纸张和中性笔,再由每名参赛者写下怪谈故事的环节。
白纸的沙沙声响在寂静夜色里显得格外突兀,大多数人紧张得连笔都险些拿不稳,只有林妧悠哉抬头,兴致盎然地打量角落里的协会会长。
对方很快察觉到她的视线,投来冷冰冰的眼刀。
看上去好凶的样子。
不知想到什么,她笑眯眯地把中性笔在指尖打了个转,很是大胆地朝他挥了挥手。
她的怪谈,已经成型了。
如果把这次比赛比喻成一场考试,林妧一定是其中学习最差的那个。
别人还在抓耳挠腮地奋笔疾书,她大笔一挥,不到十分钟就写完了整个故事。规定写作时间长达一个钟头,在剩下的五十分钟里,她除了无所事事地小憩,就是用意味不明的眼神与怪谈协会会长遥遥对视。
整个就一混世魔王,考场气氛破坏者。
终于等到比赛结束,协会成员有条不紊地把纸张一一收走,一个接一个走进角落里的房间,最后离开的那位仍然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我们将在房间里评选出最出色的故事,请各位耐心等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诸位参赛者可以自由交谈,祝大家度过愉快的都市传说之夜。再见。”
恐怕他心里想的不是“再见”,而是“永别啦你们这群傻○”。
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去,当那扇门紧紧关上时,林妧能感觉到身边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深深吐了口气。
“那个,”坐在中央的眼镜男颤巍巍开口,“除了获奖的人,其他人真的、真的会死吗?”
没有人回应他。
厅堂里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一层黯淡死灰。
他们默默祈祷自己能成为最后的幸存者,以此为代价,身边的所有人都必须成为注定炮灰的垫脚石——
与另外十二个人以命相博,是每个参赛者在报名时就已经做好的觉悟。
怪谈协会许久没有走出房门,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而过,终于有人耐不住无聊,与身边的人聊起自己写的怪谈故事。
商业互吹不绝于耳,林妧听了都觉得尴尬。
“这是只有天才才能想到的故事啊!主人公真是可怜,
遇上这样的东西,哪里还有活路可言呢!”
“我的天啊,这文笔、这构思!你不应该写都市怪谈,去尝试一下主流文学奖吧!书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无人生还:永生无法逃脱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