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脱臼后,女人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单词,只能从嗓子里挤出些含糊不清的音节。这道声音哀怨又绵长,可等她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任何怨言都被全部吞回肚子里。
柳叶眼,黑眼珠,苍白薄唇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漠又嘲弄的笑,一副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而且你们马上就会被我杀光”的模样。
确认过眼神,是曾经把她打爆的人。
在亡灵骑士的影响下,洛伦镇鬼怪频出,过往行人无一生还,皆命丧于这片人间炼狱里。不少神棍与雇佣兵慕名而来,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直到一个东方人出现。
没有多么华丽昂贵的武器,那人仅凭一把小刀就把所有进攻的恶灵轻松解决,硬生生在群魔乱舞间杀出一条血路,最后
更是制服骑士本人,成为了所有小镇居民的噩梦。
此时此刻,隔着时间的长河两相对望,牙女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虽然目的地是地狱的另一边。
她在电光火石间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然而黑发黑眸的少年只是微微垂下眼睫,手中匕首虽握紧了些,却并没有刺进牙女要害。
“嘘,你太吵了。”
左手食指覆在唇瓣中央,迟玉的声线压得低低柔柔。他眼中杀机未褪,戾气阴沉沉笼罩在漆黑眸底,说话时却含着笑,十足温柔地轻声开口:“保持安静,我就不会伤你。千万不要打扰祷告。”
祷告?
牙女一时没能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浑浑噩噩地朝礼堂方向转过脑袋。
视线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抵达礼堂尽头的祭坛旁。身形纤细的黑发少女双手合十,背对着他们笔直站立,光线穿透遍布于教堂的玫瑰花窗,化作五光十色的粼粼水波将她全然笼罩。
正对着的玻璃窗漏进一抹黯淡阳光,如同披荆斩棘的光剑划破幽暗,白莹莹地覆盖在少女头顶,将她的影子拖成长长一条。
那是一种幽异却神圣的美,在周围死寂般的寂静中显得尤为庄严沉静,仿佛只要稍一出声,就会把它骤然打破。
那应该就是与他同行的人。
目光辗转于二人之间,牙女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脱臼的下巴稍微复原了一些,她战战兢兢地小声开口:“水灵那家伙四处散播消息……我、我会告诉其他人不要接近你们。”
“那倒也不必。”
迟玉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瞟一眼教堂内部,似是若有所指:“旅行结束得太快,就没有什么乐趣了。”
“都准备好了吗?”
锤锤邪笑着摸了把手里闪着寒光的铁锤,势在必得地看了看身旁两个伙伴。
小镇中的亡灵没有生前记忆,因而也不知道彼此名姓。他们三个趣味相投,都擅长用铁制品发起攻击,便干脆用武器名字称呼自己。
阿斧点点头:“当然准备好了。等那两人路过这条街道,我们就一起冲出去干掉他们。”
小棍兴奋得浑身发抖:“好久没有遇见人类了,我要狠狠地折磨他们!”
根据水灵的情报,那两个外来者似乎准备前往山巅之上的古堡,这条街道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三人在很
久之前就设下了埋伏。
正如他们料想那样,没过一会儿,两道人影便出现在朦朦胧胧的迷雾里。
锤锤握紧铁锤压低声音:“兄弟们,冲!”
一声令下,三名壮汉舞着铁器就往外狂奔,那两人似乎愣了一下,脚步顿顿地停下来。
果然是怕了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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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锤越跑越嗨,从口中发出得意的狂笑,忽然听见身边</p的阿斧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奇怪,那个家伙……怎么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案板上的肉,难道不都长一个样吗!”
他不屑地出言反驳,再把视线聚集到那两人身上时,也隐隐约约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之前因为距离尚远,加上有雾气遮挡,两个外来者的面孔都隐匿在层层白雾中,只能依稀分辨是一男一女。这会儿离得近了,他们的五官逐渐显现出来,那个男孩子好像……还真有点眼熟。
一些零碎的记忆涌上脑海,整个大脑都是匕首不断闪动的寒光、少年唇角一抹嗤笑、还有其他居民被一刀割喉时发出的破风箱一样的惨叫。
锤锤:淦。
淦淦淦!!!怎么是这个瘟神!他把这里当做重复打卡的旅游小镇了吗!给我滚啊,给我滚!
“对不起哥,”锤锤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就见阿斧面无表情,双手像涡轮一样疯狂摇摆,“我走了!”
他说到做到,话音刚落就风骚地一个扭腰,直接转道跑了。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