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平身上还穿着件羽绒服,围着围巾,戴着帽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见到顾行一便笑了起来:“我孤家寡人的,家里冰锅冷灶也没啥吃的,干脆到你们家来蹭顿饭。欢迎你舅舅不?”
“欢迎啊,”顾行一笑嘻嘻接过年货,把郑海平向家里引,“哪里不欢迎呀,我们家就是你家,我们就是一家人。”
“你小子就是嘴甜。”郑海平眉开眼笑,关了门便脱了羽绒服,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我这哪里是嘴甜呀,这不陈述事实嘛,”顾行一脑子也没过就跟他贫了起来,“妈!舅舅来了!”
他这拉长一嗓子的,自然是把郑梅从厨房叫了出来。
“来了!”郑梅脸上带笑,兄妹俩亲亲热热聊在了一起,老顾也出来给端了茶。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郑梅女士的手艺相当好,香的顾行一舌头都要掉了。加上舅舅,三个大老爷们吃的头也不抬,转眼间便扫荡完了满满一桌的食物,当然还有两瓶白酒。
“你们少喝点酒。”郑梅吃了几口便吃饱了,看着丈夫和哥哥酒喝得开心,忍不住就皱着眉劝道。
“没事,哪有文人不喝酒。”老顾喝的舌头都大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莫使金樽空对月!”他这一吼,郑海平也举起酒杯跟他干了一杯,“喝酒才有灵感,酒是个好东西。”
两人还沉浸在酒精的快感中,似乎没有发现郑梅女士的冷笑,于是转眼间,桌上酒瓶酒杯都被人收走,两个醉鬼被一人摁了一块热毛巾,打发到沙发上去了。
顾行一默默捧着他的可乐,在雷厉风行的郑女士面前毫无发言权。
春晚也在这时候开始,电视里放着音乐。
还是郑海平酒量好一点,被毛巾敷了会儿,渐渐清醒过来。他捂着头呻/吟一声,突然说道:“我打算把鹰国那边的事放下来了,也没得什么意思。”
郑梅女士动作微微一顿,之后恍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从容的削了个苹果,递到郑海平手中:“你年纪也不小了,事业也不算小了,还有什么好拼的呢,不如回来,在国内讨个老婆,生个孩子,安稳平静过下去。”
“我就是,”郑海平说了一半说不下去,嘎嘣一口啃掉半个苹果,嚼吧嚼吧,咽下去才继续说,“心里难受啊。你看那里就是有个天花板,我以为能过去,死活过不去,以前年轻的时候还以为能搏一搏,结果半辈子下来,雄心壮志已死啊!”
顾行一听了心里一动,忍不住抬头打量着郑海平。
记忆里面一直年轻潇洒仿佛还是同龄人的舅舅居然已经有了几根白发,神色比起七月的时候,还添几分憔悴。
鹰国啊……
顾行一毕竟披了个金融大亨的马甲,也知道点花儿街的潜规则。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生和人种会改变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哪怕这种歧视不会露于表面,也会在人生的一些关键时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有的时候表现为毁灭性的打击。
有点气啊。顾行一捏着手机,神色难免低沉下去。
手机在此刻震动了一下,原来是楼哥的短信。
“我这也包了饺子,白菜猪肉馅的。”旁边是一张拍的极好的色香味俱全的配图。
顾行一也算吃饱了饭,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想起之前准备的一个小惊喜,回消息道:“楼哥,带点饺子出来,我们楼下见。”
“好。”没有多问什么,楼见岳一向对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极为包容,自然会答应他的要求。
“妈,我下楼逛逛!”顾行一眉梢眼角都带上笑容,噌的一下站起了身。
“哎,”郑梅皱着眉头想要叫住这个说跑就跑的臭小子,却没拦住人,眼见着他关了门就跑,“大晚上有什么好出去的!”
顾行一动作迅速,刺溜一下就下了楼。
但代价也显而易见,他没有带一件外套。屋子里还有暖气不觉得冷,到了寒风瑟瑟的外面,那就只能够抱着胳膊直跺脚了。
好在很快楼梯上便传来一下一下的脚步声,楼见岳也下了楼。
他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围着个大红围巾,没有戴帽子,手戴着黑色手套,拎着个保温盒,估计里面就是顾行一指名要吃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