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阴冷刺骨,他开口时却吐出团团热气。
先不说这样的语气欲意太浓,如同悄无声息的引诱,单论那丝丝缕缕的吐息,就能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脊椎,带来酥酥麻麻的痒。
谢镜辞抖了一下。
她已经快要受不了,裴渡却还在用唇瓣轻蹭耳廓:“自十年前起,我便心悦于谢小姐。”
他不是善于言辞的性子,往往处于被撩拨的那一方,在今日,裴渡想告诉她更多。
他有那么那么爱她。
“其实最初的时候,我没想能……能像如今这样。”
来自偏僻村落的男孩沉默寡言、伶仃瘦弱,与她隔着天堑一般不可逾越的距离。对于那时的裴渡而言,只要能远远看她一眼,便足以叫人欢喜雀跃。
被裴家收作养子,再到与她在学宫相遇,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当初你来到鬼冢,告诉我不会解除婚约。”
他喉音有些喑哑,似是哽了一下:“我那时……以为在做梦。”
那是裴渡一生中最为颓废落魄的时候。
可当他见到那抹逐渐靠近的影子,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呼吸与温度,那短短一瞬,亦是他除却今日以外,最为高兴的时候。
仿佛所有静默无言的仰慕都有了回应,在无边黑暗里,闯入一团足以点燃整个世界的亮色。
他的满腔心动根本无处可躲。
覆在侧脸的双手缓缓向后,环住谢镜辞后颈。
她的心口几乎化成一滩水,侧眸看去,只能见到少年晦暗不明的眼瞳,以及浓郁又暧昧的红。
“在学宫远远见到谢小姐一眼,能开心整整一天;见到你与师兄切磋,连湛渊也会不高兴。”
裴渡说:“我很早就想接近谢小姐,但我修为不高,性子沉闷,不懂如何才能讨你喜欢,害怕靠近以后……会把你吓走。”
他说着一顿:“对不起,如今我还是不够好。”
才不是这样。
谢镜辞下意识想要反驳。
然而尚未张口,近在咫尺的少年便吻上她耳垂:“我有的不多……但全都是你的。”
像是被什么东西噗通射中了心口。
在凛凛冬夜里,万物都消匿了声息,卧房之内寂然无风,谢镜辞听见他说:“夫人。”
……啊。
元婴小人安详躺平,闭上眼睛时,嘴角扬着愈发猖狂的笑意。
“什么叫‘不够好’,我夫君自是天底下最好的。”
一声“夫君”出口,谢镜辞便见到他耳根泛起的红,一时没忍住笑意,侧头亲了亲:“夫君夫君夫君,夫君怎么脸红了?”
“谢――”
他越是心慌,面上就越热,下意识想要制止她的调笑,刚一开口,又在转瞬之间停下。
裴渡:“……辞辞。”
于是谢镜辞笑得更欢,兀地仰头,吻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这里也是我的吗?”
他被直球撞得有点懵,后知后觉点头:“嗯。”
谢镜辞动作没停,又亲了亲紧抿的唇边:“这里呢?”
裴渡感到莫名的紧张,心跳隐隐加速,有些许迟疑:“……嗯。”
果然下一瞬,一只手陡然落在他胸前,顺势往下来到小腹,轻轻下压。
少年动作瞬间僵住,听见她无比贴近的低语:“用衣物挡住这里和其它地方的话,就不算是我的了,对不对?”
“其它地方”是指――
她感受到裴渡瞬间升高的体温。
谢镜辞竭力调整呼吸,按耐住扑通扑通的心跳。
裴渡期待这一天许久,她又何尝不是。
无论绿茶,暴君,病娇,霸总还是娇气包,即便没有记忆,在那么多个截然不同的人设里兜兜转转,能被她所钟情亲近的,唯有裴渡一人。
从头到尾,始终只有他。
他在泥沼里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没有被人在意和疼爱的时候,前行的每一寸,都是举步维艰。
谢镜辞想把拥有的全部甜糖一并送给他,也想让裴渡知道,他一点都不差劲,在这个世上,有人在很努力很认真地喜欢他。
这样想来,之前那些快要把胸腔填满的羞赧竟少了许多。
“你方才对我说了这么多,作为回报――”
木桌上的红烛倏然一闪,窗边风铃叮叮当当。
烛光与月色两两相溶,光影昏黄,裴渡瞥见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以及凌乱四散的衣襟。
身着婚服的姑娘有如灼灼璞玉,轻轻握住他指尖,划过锁骨,再往下:“夫君……想知道我更多的秘密吗?”
于是灯火倏灭,帘帐声起,在浑然降临的暗色里,谢镜辞嗅到温热的竹树清香。
当一切归于平寂,回到最为本真的人物设定,此时此刻,她是谢镜辞。
作为原原本本的谢镜辞,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深深渴慕着裴渡。
冬夜渐深,月华如钩。
窗边是疏枝横玉瘦,雪色映回风,较之常夜,泠泠清光更多。
当少年绵软的薄唇与她相触,谢镜辞想,待得明日,定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