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死亡求生热线(三)

神鬼之家 纪婴 7083 字 8个月前

这个猜想有一定可能性,可惜院子里下着大雨,他们没办法出门验证。

她站在桌边静静思考,不经意抬起眼,看了看实时弹幕。

【无聊,厉鬼呢?厉鬼什么时候出来?我才不想看他们推来推去。推理半天也得不出结果,不如直接死掉。】

【都过去这么久了,该出现第一个死者了吧?】

【我要看血流成河!血流成河!】

全是毫无人性、暴戾疯狂的言语,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死去。

白霜行不禁皱起眉。

既然姜采云等人是被禁锢在白夜之中的挑战者,像他们一样化为鬼魂的人类……

在监察系统444号的白夜里,究竟还有多少个?

444,死死死。

把人类的灵魂当作玩具,从而制造更多死亡,这位系统,当真无愧于它的名头。

想到这里,她默默看向脑海里的小丑。

由于尚未出现牺牲者,444打了个哈欠,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睡眼惺忪。

【我觉得,楼下的人会先死。几个新手一惊一乍,恐怕刚遇上鬼魂,就被吓得动弹不得了。】

【谁死都差不多。对了,规则里不是说,这地方还有游荡的鬼魂吗?怎么还没出来?】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几条弹幕飞速飘过,白霜行眼睫一颤。

她也听到了。

从走廊尽头,正传来一声清脆如铃的笑音。

——是鬼魂!

进入卧室时,白霜行有意关上了房门,和其它房间一样,让门保持在虚掩状态。

此刻笑声响起,季风临与她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门边,按下电灯开关。

灯光瞬间熄灭。

时值深夜,空中下着雨,窗帘又被拉上,空旷寂静的卧室里,几乎隔绝了所有光源。

光线暗下,视野之中一片漆黑,猝不及防间,有人轻轻攥住白霜行衣袖。

她被拉到门后的墙边。

沈婵很有眼力见,瞥见季风临的动作,默默朝着这边靠拢。

卧室里没有衣柜,躲在门后,是最稳妥的选择。

双眼逐渐习惯四周的黑暗,白霜行放缓呼吸。

鼻尖萦绕着浓郁腐臭味道,经久不散,平添压抑。

门外的走廊里,笑声一点点靠近。

那是属于小孩的嗓音,时男时女,偶尔两种声线混杂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邪异。

伴随着笑声一同传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脚步,与女人幽怨低沉的恸哭。

踏踏,踏踏。

白霜行能清楚察觉到,身旁的沈婵已经一动不动,浑身僵得厉害。

这是一种难言的恐惧。

他们看不见鬼魂的模样,只能隔着一扇门,感受着它们渐渐逼近的脚步。

也许下一秒,它们就会破门而入;又或者,它们将目不斜视地离开走廊,与屋子里的人类毫无交集。

未知,总能让人心生惧意。

笑声和哭声越来越近,来到他们所在的卧室门口。

白霜行屏住呼吸——

下一刻,她听见陡然加大的、无比清晰的女人低笑:“……嘻嘻。”

这道声音由哭转笑、由悲到喜,如同一串绵长的戏曲唱腔,渗出森森冷意。

四下幽寂无声,怨灵的轻笑被无限放大,仿佛紧紧贴在耳膜。

浑身血液一刹凝起,白霜行点开技能面板,做好反击的准备。

出乎意料地,对方没开门。

几秒钟后,她又一次听见脚步声。

耳边的响动渐渐远去,哭声与笑声,尽数消失在走廊另一边。

走掉了……吗?

季风临没放松警惕,透过虚掩着的房门缝隙,望向走廊。

走廊里亮着昏黄灯光,光线幽暗,一片沉寂。

没有鬼魂的影子。

他没出声,朝着另外两人点点头。

“……走开了。”

沈婵满手全是冷汗,心有余悸:“这也太吓人了……”

和鬼魂隔着仅仅一道房门,她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白霜行长出口气:“卧室里,还要再找找吗?”

“我想到一个地方。”

沈婵擦干手心的冷汗,步子轻快,径直向前。

她走到了床边。

腐臭的源头也许是床上那滩血迹,靠近时,恶臭格外浓烈。

沈婵屏住呼吸,飞快掀开被褥和枕头。

很快,她目光微闪。

——在枕头下,放着一本厚重的书。

这书压在被子里,没沾上脏兮兮的灰尘。

沈婵迅速将它拿起,后退好几步,回到门边。

床头的味道,她简直一秒钟也忍受不了。

“床是人类的私密空间。”

沈婵挥挥手,散去鼻尖上的臭味:“在心理学上,象征一部分的隐私和安全感——有些人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枕头下面。”

她说着,顺势把书打开。

白霜行低头看去,眸色渐沉。

与其说是“书”,它更像一个笔记本。

在沈婵翻到的一页,夹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小刀。

“这刀……”

沈婵小心将它拿起。

刀刃是血一样的红色,刀柄上,雕刻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复杂纹路。

至于笔记本上,写满了潦草的字迹。

[做了梦,又梦到他们……]

[我不想死啊!小宝小娴阿舒,如果你们能看到这些文字,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不是已经答应,要和你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了吗?]

[好好待在那里。待在那里,虽然阴阳相隔,但我们没有真正分开。][爸爸其实是爱你们的!相信我!]

“是男主人的日记。”

季风临说:“‘好好待在那里’……是指藏尸的地点么?”

他到底把尸体藏在了哪里?

白霜行“嗯”了声,继续往下看。

[向大师求来了这把辟邪的刀,可以让遭到污染的厉鬼魂飞魄散……如果他们再来,我就……对!刺进他们的心脏!]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人,”沈婵蹙眉,“到最后,精神是不是已经不正常了?”

白霜行的注意力,却是在另一句话上。

“辟邪的刀。”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句子:“我们不是一直想不通,应该如何除掉别墅里的厉鬼么?”

这本日记里,甚至阐明了小刀的使用方法——

只要找到厉鬼,并将辟邪刀刺进它心脏,他们就能顺利通关。

沈婵一时恍然,神色复杂。

这个男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在他们死后,仍不愿放过他们的灵魂。

从故事后续来看,他失败了。

索命复仇的鬼魂并没有被小刀除掉,反倒是男人自己丢了性命,沦为第四只厉鬼。

到头来,这把被他用来驱鬼的刀,成了让他魂飞魄散的利刃。

有种难言的讽刺。

“道具找到,接下来,就要找出厉鬼的位置了。”

白霜行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好奇:“笔记本这么厚,前面是什么内容?”

沈婵低头,把纸页往前翻。

出现的内容,让三人齐齐一愣。

[信仰我神……]

[神啊,我愿向您供奉鲜活的生命,请您降下恩赐,为我带来无上财富。]

再往前,是更为虔诚疯狂的呓语。

[我神慈悲,赞美神明!]

[神明保佑……]

[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神赐?家里那个黄脸婆,居然打算把神像扔掉……臭女人,去死!我过得这么不顺利,一定全是因为她!]

“这个男人,”季风临压低声音,“是邪神的信徒。”

受到邪神的污染,所以他才会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也因此,在某个深夜,杀害了熟睡中的所有家人。

他将三名受害者作为筹码,献上他们的血肉,试图召唤邪神,换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结果还没等来财富从天而降,就先被厉鬼们的报复夺走了性命。

实在恶心。

在卧室中的阵阵恶臭里,沈婵有点儿反胃。

“日记里,着重强调了‘待在那里’。”

白霜行思忖道:“接下来,我们或许可以试着想想,他可能把尸体藏在什么——”

她话没说完,忽地,有人在外敲响房门。

沈婵被吓了一跳,可转念想想,鬼怪才不会那么礼貌,进屋之前,还要敲一敲门。

季风临也明白这一点,轻轻把房门打开,走廊里,站着眼眶通红的姜采云。

“出……出事了。”

姜采云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住哽咽,浑身发抖:“李子言死了。”

白霜行赶到一楼时,空气里,处处飘散着血腥味。

路过走廊,她有些惊讶地发现,男孩的尸体没了踪影。

长廊幽幽,充斥着暗黄色灯光,男孩原本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滩污血。

“厨房里的妈妈和女儿,也都不见了。”

姜采云用力擦去眼角泪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落:“我们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血迹。”

白霜行应了声“嗯”。

之前她做过推测,他们见到的“一家三口”,只不过是鬼魂幻化的假象。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真正的鬼魂,已经开始了对他们的追杀。

李子言死在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里。

走进杂物间大门,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骇人殷红。

年轻的男人靠坐于窗边,被刀从胸膛穿过,鲜血飞溅,染红大半墙面。

这幅景象太过凄惨,姜采云只看了一眼,就呜咽着哭出声来。

好友离世,哭泣是人之常情。

白霜行拍拍她后背,看向尸体边的曾叙。

这个健壮高大的汉子早已没了最初的魄力,整个人颓然弓着身体,如同一株被压弯的野草,瞧不出半点活力。

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带着哭腔开口。

“走进杂物间,当时窗帘开着。”

他说:“我和李子言走到窗边,打算把窗帘拉上。我刚关好,他、他就——”

曾叙说不下去,抹了把眼泪。

季风临轻声:“窗户里,同时映出你们两个的影子?”

“嗯。”

曾叙点头:“当时我还对他说,厉鬼杀人的机制,肯定不是照镜子。之前在餐厅里,我们所有人都照过镜子,全活得好好的。”

他的语气更加颓丧:“所以我特意看过窗户,我们两个的影子,都完完整整映在上面。”

可李子言死了,他却没有。

白霜行:“李子言死前,没接触过水吧?”

见曾叙笃定点头,她摸了摸下颌:“这样一来,水就能被排除了……关窗帘的时候,你和李子言的动作基本同步吗?”

曾叙想了想,摇头。

“没。”

他说:“那时采云站在我们身后,李子言扭过头去安慰她,说厉鬼不可能从镜子里出来。”

它的确不会从镜子里出来。

男孩在走廊里死亡,而走廊中,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反射的、类似于镜面的事物。

“回头……”

沈婵心下一动:“既然水被排除,厉鬼之所以出现,就很可能和镜子有关——结合李子言的动作,会不会,是在照镜子的时候回头?”

姜采云和曾叙双双愣住。

……回头?

为什么不能回头?

或是说,为什么不能在镜子面前回头?这和厉鬼的藏身之处,有关系吗?

他们两人思索着没说话,沈婵刚才就随口一说,自己也讲不出缘由。

而另一边,白霜行的脸色渐沉。

沈婵看出她表情的变化,小声询问:“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吗?”

某个念头浮上心口,白霜行后背隐隐发凉。

“我有个猜想。”

她说:“之前我们一直纳闷,不知道男主人把受害者的尸体藏在哪里……对吧。”

姜采云怔怔抬头,不知怎么,打了个哆嗦。

“他在日记里说,会和家人们永远在一起。”

白霜行双手环抱在胸前,眉目稍敛:“既然‘水’被排除了,那么藏尸于池塘,也可以不去考虑——更何况,池塘和他的距离,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