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两场战事

周黎蘅:……

又听卫刃在旁边闷笑了一声,他不由转头对他道:“我还是习惯弓箭些。”

卫刃收了笑,转头严肃道:“回头,你还是与我一起去该练练趁手的火器才是。听岳父大人说起,剿灭海匪,多靠装了火器的船只,若是弓箭射程和强度却不够。”

周黎蘅点头:“我也收到过齐宇的信函,经过这一回,他也是极推崇火器的。”

且说距离当日之事已经过去了两月,如今旬阳长公主等人已经在护送下回到了京城。

谁知高齐宇先斩后奏,居然自己留在了福建。齐阳长公主是先抱着妹妹哭了一会儿,转头才发现:儿子没了!

听闻高齐宇要去海上剿匪,险些给长公主气晕过去,连太后都急的不得了:她老人家只两个女儿,旬阳长公主又婚事坎坷,与夫君不过是相敬如宾,常年见面都少,一人住参将府,一人住福建的公主府。

故而太后这辈子统共只有一个外孙子。

听闻高齐宇竟然自作主张留在了福建,太后便想去寻皇上,请皇上下圣旨让高齐宇回京。

倒是旬阳长公主为他说情,劝了太后又对齐阳长公主道:“姐姐,我观齐宇,是个胸有大志的好孩子,他既然有一腔抱负,姐姐该成全他。你放心,驸马在福建也熟谙海事,不会让齐宇出事的。”

齐阳长公主气过也只好罢了,山高皇帝远,若高齐宇执意不回,又抓不回来。

而高齐宇就这样加入了大周的水军,皇上还遥遥封了个四品的副参将给外甥。顺便把旬阳长公主驸马的官位提升到正三品督军,让他主管此次战事。

于是这些日子,高齐宇在福建待得乐不思蜀,还常写信回来给卫刃与周黎蘅,说说自己近来又学到了什么,尤其是又建立了什么功劳。

反正他的功劳是再没人敢抢的,一分一毫都要记在他身上。

听卫刃严肃一说,周黎蘅倒是微微一愕:“福建海上难道不是癣疥之疾?你这般郑重,可是觉得以后会酿成大祸?”

卫刃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不是这弗朗吉国能酿成大患,而是这海域广阔,无数的其余国家,暗藏祸患。”

“从前没有人来犯大周,是隔着重洋他们过不来。可如今,海运越来越多,俱岳父大人说,西洋各国的海船也越来越规模庞大,利于远航。他们执着于远航是要做什么?只怕不得不防。”

周黎蘅好看的眉皱起来。

卫刃又道:“若说这些还是远的,那么离得最近,中原数百年的狄戎之患可就在关外。在陆地之上,论起军伍行动的迅猛来,北戎骑兵可比海上那些船跑还快,说要进大周劫掠就冲进来,不等官府围剿,呼啸打马又走了。”

卫刃想的是日后:“这种小打小闹抓不住他们的人影,但只怕他们日后要作大乱,这火器极克制骑兵。”

周黎蘅闻言深深点头。

“说来,现在陛下命恒亲王入工部督造海船、海防等事,这些话我也该去与恒亲王说说。”五皇子在皇上‘病重’那大半月,因没有拉拢朝臣专注工作,再次给皇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些日子,皇上给他的差事就比其余皇子更多。

卫刃听他说起五皇子,不免又问周黎蘅:“如今你也大婚半年了,也该彻底离了上书房——陛下可安排你去哪个部呢?”

说来周黎蘅这个皇二代去哪儿都很便宜,户部尚书魏谦大人是亲舅舅,礼部尚书林如海是他岳父,这六部里两部都是实在亲戚。

周黎蘅思忖了下皇上素日的言辞:“我观陛下的意思,想让我去户部。”

两人就国事说了半晌,黛玉和林姜也就累了,自有身强力壮的嬷嬷来收了靶子。

林姜与黛玉把枪放到匣子里去,然后各自摘了护套。

“妹妹的手没事儿吧。”有些人初次握枪,真是会把虎口都崩开。

黛玉笑着摇头,然后摇了摇手腕:“就是有些酸痛,回去敷一敷姐姐给的药就好了。”

她常年练字镇日提笔写诗文,林姜就给她配了专门活血化瘀保养筋骨的药膏。

雪雁来的就刚刚好:“姑娘,烤肉的炉子都备好了。”

林姜欢喜道:“正好再吃这最后一顿。如今的天就不冻人了,只有些寒意,之后一日比一日暖和,再吃烤肉可就嫌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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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用过了一顿烤肉,月色初上时分,卫刃和林姜才告辞出门。

黛玉一路送到二门才与林姜依依惜别。而周黎蘅更是跟着两人出来,直到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才站在下头挥手,跟着黛玉的称呼道:“姐姐、姐夫再会。”

虽则周黎蘅改口半年了,但卫刃听到这个称呼,还是有点想笑的意味:之前我还是你的好友,从来以名字相称,现在就成了姐夫。

其实要按照两人的朋友关系来叫,周黎蘅该称林姜一声嫂夫人。

用过一顿美食后,马车轱辘规律的声音,就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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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刃见她有点疲倦之色,就轻声道:“你困了就睡一会儿。”

林姜摇头,自己坐了一会儿,却忽然笑了起来。

卫刃侧首看她。

林姜笑容里带着一种猫科动物吃饱后的满足:“我是在笑,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舒服。”

上班的时候忙事业,下了班与至交好友一起吃饭说话,谈讲彼此近况,似乎一日也没有分别。

这样的幸福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卫刃伸手握住她的手:“咱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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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姜后来想,不知道卫刃是不是有什么乌鸦嘴潜质。

很快,这朝上的平静就再次被打破了。

在弗朗吉国之事还未彻底平息之时,西北忽然又出了事,时隔二十年,北戎再次大军压境,突袭大周西北边境,十日内连下三城。

要不是两边隔着山隔着海,还隔着一整个大周,皇上简直怀疑弗朗吉国跟北戎是商量好的。

且说西宁郡王,作为开国的老牌异姓王,一直镇守在西北要塞通城。

不知是廉颇老矣,还是这次北戎大军实在是来势汹汹,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居然被打的那叫一个节节败退。

其实打仗没有谁保证一定能赢,西宁郡王若只是一时措手不及被打败,皇上也不至于拿他如何。皇上最气恼的是他丢盔弃甲,一路败逃,居然拱手丢掉了西北咽喉之地通城。

通城是西北重地,按说易守难攻,两边又都是天然绝地,说是大周守卫内陆的咽喉绝不为过。

如今算是让北戎把剑架在了大周的喉管上。

故而听说西宁郡王不但败了,还把通城都丢了,皇上气的罕见失去了帝王言辞体面,直接在朝上痛骂讽刺道:什么西宁郡王,朕看他是西逃郡王!让他给朕滚回来,若迟半步,便按叛国通敌罪论处!

其实皇上这些年一直没有放松对北戎的警惕。

甚至上一回他劳累过度生病,也有北戎的一重缘故。这些年北戎的发展,实在是不容小觑。

大周在往前走,北戎亦是如此。

俱各项情报来看,北戎可谓出了百年来最厉害的一个英主,这些年来把各个散在的部落都挨个驯服的明明白白,凝成了一股绳。这二十年未起的国战,不是北戎弱了,而是他们终于集结了起来,准备一起来抢繁华如锦的大周。

对北戎各部族来说,他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反正我没钱,也没啥基建,就是草原、荒地和羊毛毡帐篷,你们要打我,我就卷起我的羊毛毡房上马跑路——要是来不及,直接‘房子’不要了跑路也是可以的。

而你们要是不打我就最好了,我好放开手脚抢劫。

而皇上的态度也很坚决:就是打,打服为止。

如今虽然失了先手,西宁王溃逃,甚至连通城都丢了,但皇上其实是有信心的。

打仗最要紧的是钱粮与兵士,这些大周都不缺。海运发展已然三年有余,单这一项国库就丰盈不少,更别提自打太上皇驾崩后,皇上其余的各项改革了。

其实这几年皇上本人并没有享受到什么,国家也算是轻徭薄赋。

大周已经二十年未动兵戈了,如今束载厉兵秣马,一场大仗是打得起的。最要紧的是,比起北戎,大周拖得起。

北戎要是想跑,一到草原上,像游鱼入水,大周或许真的追不上。但他们要想长久的占领大周的地盘,也是做梦!

一旦有战事,朝廷上下都是加班加点。

兵部更是推演了无数的排兵布阵,将推演战局的结果上报皇上。

大周当年就打过北戎的老牌将领尚有不少健在,这一代的西宁郡王不行了,还是有不少家族子孙后代是行的。

比如理国公柳家。

其实当年,开国皇帝曾想过赐他家‘彪国公’的,只因‘彪’字不算佳号才作罢。

但只看这个差点荣获的彪国公封号,就知道当年初代国公何等悍勇,如今子孙也不失先祖志向。

虽然是四王八公之一,但柳家素来低调的很,除了逢年过节走动,也从不搭帮结派。

最难得是柳家子孙后代全都挨个扔进军营里去摔打,想在他们家寻出一个吃胭脂的公子哥,才是比登天还难。

老理国公年过六十,成帝爷的时候他就跟着祖辈出过兵与北戎打过仗,后来先帝手里与北戎作战的那一回,也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