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久到他的膝盖都疼了起来，他以为下了雨，可是天上一片青蓝，澄光沉在建筑的边缘。

一切都将要被黑暗包围，一栋栋楼上的窗口暖起了灯光，可他却像只可怜的流浪狗，回去的是被施舍暂住的窝。

周日住的那个短租房被周妈妈直接退了，他回去拿东西的时候被房东拦住了，房东找的人正在打扫，他没有多少东西在这，拿了之后转身要离开，却被叫住了，“哎，小伙子，这个是刚才快递送过来的，这是不是你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打开门后满室的冷清昏暗，周日脱了鞋没有开灯，他直接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点精神，把一旁的灯打开拆开了纸袋。

最上面是一张超声波检查单，他皱起了眉没有看懂是什么情况，但隐约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接着翻到下面几张单子，直到最后那张诊断，他僵住了身体——他怀孕了。

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只是他时间长了之后难免忽略，和周粲然纵欲会产生的后果他一直没有太关心。

实际上在上次检查的时候，负责给他检查的医生就说过他的身体发育逐渐趋向成熟，而那次他急着其他事没有详细谈这些。

可是在这样恶劣的处境下，他竟然卑劣的窃喜。

周日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想让自己不要妄想，他在想一个可以快速造成最小伤害的选择。

这一段时间，他虽然和周妈妈在那个房子休假，但他的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的。

现在他独自一个人，没有他人的看管和责备，反而放松下来。

他回到了和周粲然的卧室，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贪婪的闻着枕头上还残留的气息，那是他难以获得的安全感，他不自觉的抚住小腹睡着了。

------------ 从那天过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周家的任何人都没有主动再联系过周日，他靠着之前攒的那些钱生活着，他知道周妈妈的意思，那是在明白的告诉他，没有父母他甚至连自己生活的能力都欠缺，他们在让他先放弃。

周日怀孕的前两个多月本来什么反应都没有，但从知道后没过几天，就出现了妊娠反应，头晕、没有力气、早上起来呕吐，他有些天趴在马桶上吐得腿软，坐在地上时间长了又会肚子疼，他自己照顾着宝宝，不想要放弃这个孩子，虽然他的身体怪异，但只要这个孩子是健康的，他甚至想要自己养大。

还有十多天就要开学了，距离上次检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照检查单上来算，这个宝宝已经有十五周了，他因为卡里的钱不多，一直没敢再去检查，现在他身体的情况好了一点，他准备在周粲然回来之前再去检查一次。

周日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期待去了医院。

第37章 轻轻

周日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椅子上坐着，他醒悟了所有的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放肆的踩到了人伦之上，他的惩罚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综合各项检查结果，还有你之前的检查报告，我建议你趁早做好决定把这个孩子流掉，你的身体状况对于孕育这件事来说，本身条件就不是最佳的，而你自从上次的检查之后，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素质都变的太差了，根据你自己所说的饮食情况，你现在这种严重贫血的问题是一定会出现的，你如果坚持下去，后果我们都是无法承担的。”

“不能......留下来吗？”“留下来毫无意义，如果你就想留下来的话，那从今天开始你就一定要住院进行输血，不然你不论要不要这个孩子都会拖垮你的身体。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我既然是你的医生，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肚子里的胎儿和正常的胎儿相比，发育的已经过于迟缓了，你可以把他留在肚子里等，但是根据我的经验来看，我想告诉你的是，他很快就会彻底停止生长了，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周日在椅子上从早上一直坐到了下午，周围原本嘈杂的人声也变得冷清。

他积累了足够多的失望，可现实依旧不肯放过他。

攥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周日呆愣的接了电话。

“周粲然跑了，他一定是去找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周妈妈气急的说。

“妈妈......”“你知道错了就让周粲然正常一点，他一直在发疯，从小到大他都愿意听你的，你让他变回来好不好？我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啊！你要妈妈死在你面前吗？啊？！”“......好，我答应您的要求了，我走。”

周日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已经被无情的驱逐了，之前的十几年的亲人或许是真的，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之前还能骗自己，只要按照周妈妈的要求做，他们就还是一家人，可是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是个孤儿，他在出生的时候被丢弃，在成年再一次的被驱逐，他流了很多眼泪，却仍旧无依无靠只独自一人。

“好，你想通了就好，那你......”周妈妈明显高兴坏了，声音里都带着没法控制住的颤音。

周日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他听到了自己冷漠的声音，“我可以走，今天和小......周粲然说明白，我明天就会离开，请您及时过来，还有别忘了之前许诺我的东西。”

“你确定一定会让周粲然死心？”周妈妈狐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