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手机刺眼的光照出来的仍是一张阴沉的脸,他只看了一眼便彻底丧失兴趣。
甚至觉得很讽刺。
作为金地这滩浑水中资历最浅的鳄鱼,几个月来他没日没夜以命相搏,杀得个鳞甲剥落周身是伤,到头来连个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
所以他究竟为的是什么?
俞念连话也不肯再同他讲一句了。不要他的保护,不要他卡里的钱,他就是拼出一个新的百亿帝国来也只有为国家纳税这一项功劳。
越往上爬越寂寞而已。
他心潮起伏,心中思念更胜。
想念那张秀气脸庞对他露出的笑模样,想念温软双唇溢出的温声细语,像是永远也不会对他生气。
手机握在手里搁在胸膛上,他兀自忍耐了一阵子,到底按捺不住点开了早前录好的一小段视频。
画面开始,既不是他也不是俞念,而是懒洋洋平铺在阳台的馒头,像张毛绒毯子。
“它爱吃哪种口味。”是肖默存自己的声音,平稳低沉,尾音有细微的上扬。
“蟹肉味的。” 另一道清丽愉悦的声音从扬声器传了出来。
俞念就蹲在馒头旁边,肖默存记得。
“那我下一次专买这种口味。”
“太多了,你少买一点。鱼肉味的也要吃,不能浪费。”
声音软糖似的又像有嚼劲,Alpha心里发痒,想狠狠咬一口。
不过他忍了下来,若无其事低声道:“听你的。”
接得道貌岸然,一点儿兽性也没有。
到这里就没有了,只录了这么一段。
看完视频,肖默存将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严肃自省。
谁让你轻举妄动的?
他在心里痛骂自己。做事瞻前不顾后,看到点儿曙光就以为自己可以无罪释放了,实在异想天开。这么快就把从前对俞念做过的事抛诸脑后,又想强迫他接受你的好意了。
反省到后来,肖默存乌黑的眼眸里寒光闪过,对自己恨得牙痒。
不光是自作主张买房子,还有一连三天去单位骚扰俞念,跟强盗恶霸有什么两样——
简直是昏招百出!
骤然间抬手想狠抽自己一耳光,起了势才发现右掌根本使不上力。
然后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懊恼。
他从来都是个沉默理智的人,只有对着俞念时往往就失了分寸,总像变了个人似的,仿佛上帝在替他的身心预设程式时留了个阀门,一对上俞念就会超出阈值。
要么太收敛,要么太放纵。
后来又添上要背负一辈子的亏欠,他就更不知道该拿俞念怎么办才好。轻不得重不得,近不得远不得,好不得坏不得。
寒窗苦读十数年,没有哪一本书教过他,该怎样以正确的方式对俞念好。倾其所有对方未必肯要,单单守在身边他自己又觉得不够。
慢慢的,他躺在床上出了神,乱麻一样的脑子里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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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红彤彤的烈日当空,晒得大地流油,草木发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