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穿着睡衣带着猫进医院的。”肖默存低头逗弄浑然不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的馒头,表情愉悦又温柔,看不出手上的痛楚。
俞念红润的双唇一抿,还没有想到回答,前面两颗头就咚一下撞到了一起,尴尬的气氛瞬间被撞破。
“哎哟——”两声痛呼。
眼见偷听的事情败露,周至捷干脆破罐破摔,啧了一声揉着头转过身来。
“我说你们俩就别磨蹭了行不行?再磨蹭下去伤口都该长好了!厉助理,开车开车。”
“听您的!”
厉正豪早求之不得,不等老板发话便忙不迭踩下油门朝最近的医院急驰而去。
被这么一闹,后排两人便也不好再聊什么。
一米来宽的皮后座上,他们二人像约好了似的坐得远远的。俞念抱着半梦半醒的猫儿子,偶尔窥一眼旁边的人,见他闭目垂眉,像在休息,不知在想什么。
待到医院,急诊厅里的护士把人带进去,熟练指挥肖默存:“没椅子了,你坐桌子上吧,反正你腿长。”
肖默存也不在意,长腿一蹬,人就斜坐了上去,前掌轻松够地。
多出来的壮丁厉正豪留在车内看管馒头,周至豪懒懒靠在角落有一搭无一搭的,领导模样检视陌生的医院。俞念就眼巴巴地跟在伤患身后,踢踏着绒拖鞋各处走,没人拦他也没人赶他。
酒精、纱布、镊子一字排开,在不锈钢盘里泛着森森寒光。护士将肖默存右手一抬,一层层拆开了简陋的白桌布。
“嗯?”见到覆在手上的黑掌套时她倏地一愣,“这个干嘛的?”
周至捷正过身来要解释,肖默存将他一挡,自行开了口。
“这只手之前受了点儿伤,样子不大好看,怕别人见了害怕。”
淡淡地说完,又平常地看向旁边这位“别人”。
可俞念那对乌黑的眸子却像第一次见到这掌套似的,被它深深刺痛了,慢慢氤氲出浓浓的水雾来。
不止,他一颗心也被人架到了火上,每个面都肆意炙烤着,焦得透了。
好在护士见过大风大浪,不仅不以为意,反而轻松一哂:“所以就一直戴着皮手套?别说倒也挺别致的,不过这东西不贵吧?我可得拿剪刀剪开啊,你这个手肯定是脱不下来了。”
说完也不等回答,径自去旁边拿剪刀了。
血在掌与套之间凝了痂,玻璃碎渣一半扎在皮套里一半扎在肉中,的确是直接剪开的好。
肖默存看着缩手缩脚站在他旁边的俞念,下巴往旁边偏了一偏,不容拒绝地道:“转过头去。”
他性格阴郁孤傲,打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总觉得全世界没有人是真正关心自己的。更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连父母也没有,身体发肤便从未放在心上,是俊朗英武还是丑陋可怖更不觉得要紧。但眼下不同,俞念在旁边,这只受了重创的手如此骇人,就连养父第一次见时都瞳仁紧缩,何况一向胆子小如米粒的Beta。
还是不瞧的好。
哪知俞念却急忙摇了摇头,莹润的眼睛恳求地看着他。
“我不怕的,我想看看……看看你的手到底怎么样了。”
眼神透彻,关心不掺假,跟金地那些猎奇和探究的目光截然不同。
被这样的眸子一盯,肖默存原本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去,无奈地道:“好吧,吓到了不要怪我。”
话音落下,护士的剪刀找了出来。走到他身前对俞念说:“你帮我抬一下他的手,抬这儿就行。”
俞念一刻也不敢耽误,忙小心翼翼地托起肖默存的手掌,目光寸厘不移地盯着护士动剪刀。
锋刃一出,黑色羊皮从指节中间开始被一点点破开,很快便裂成两半,遮不住的伤痕尽呈三人眼底。